我和林小雨的婚姻来到了第八个年头,生活犹如一条宁静的小溪,平淡而安稳。
没有波涛汹涌的惊浪,也缺乏令人心跳加速的惊喜。
我在一家国企担任中层管理,而她则在附近的小学执教。
我们拥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,每月需偿还超过五千的房贷,日子虽不宽裕,却也过得去。
那是2018年春季,我们正在认真筹划着要个孩子。
小雨已经开始减少工作量,补充叶酸,而我也戒了烟,尽量在每个晚上按时回家,不再加班。
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我们设定的目标努力着。
然而,一个周六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平静:“喂,小雨吗?我是村长……”当小雨接起电话时,我原以为是老家的寻常寒暄,直到看见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。
“什么?大哥出事了?情况严重吗?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煤矿塌方?送哪个医院了?”我手中的报纸无意间滑落,心中猛然一沉。
小雨的大哥比她大十多岁,在老家煤矿附近工作,抚养了六个孩子。
自从小雨的父母早逝后,都是大哥一手把她拉扯到师范毕业。
电话那头传来震撼的消息,小雨的大哥被埋在矿井下整整八小时才被救出。
虽然他捡回一命,但脊椎受了重伤,至少需要一年的康复期。
大嫂必须照顾他,而家中六个幼小的孩子无人照看:最大的已十六,最小的才六岁。
“他们该怎么办?学还要不要读了?”小雨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。
挂掉电话后,小雨似乎失去了灵魂,整晚没有进食,独坐在阳台上默默发呆。
我明白她心中所想,但又装作不知,因为我隐隐感到,这一事件将改变我们宁静的生活。
果然,第二天清晨,小雨红着眼找到我,坚定地说:“明哥,我想把侄子们接过来,让他们在城里上学。”
我一口咖啡差点呛出:“六个孩子?全部接来?”
“否则呢?让他们辍学吗?大强马上要中考了,而小星才刚上小学一年级。”小雨的声音轻柔,却透着一种决绝。
我放下杯子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抗拒:“小雨,你考虑清楚了吗?我们的房子虽然是三居室,但实际面积才九十平米。”
“六个男孩再加上我们两个,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?”
“更何况从经济上讲,我们每个月还在偿还房贷,刚攒了点钱准备要孩子...”
“小雨,你真的想清楚了。”她打断我,坚定得几乎让人无法反驳。
“我大哥辛苦把我供到大学,现在他出事了,我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“我不是说不管,但...”
“但什么?”小雨突然提高了音调,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你是心疼钱还是觉得麻烦?他们可是我亲侄子!”
“我父母去世得早,大哥就像父亲一样。
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因这场意外辍学吗?”
她的激动让我有些意外。
结婚八年来,我们争吵的次数屈指可数,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。
但这次,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,就知道这已不再是寻常的争执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?”我也开始激动,“这里是我们的家,不是收容所!”
“你打算让这六个孩子住多久?一年?两年?还是要他们等到一个个大学毕业?”
“你!”小雨指着我,气得全身颤抖。
“陈明,我真是看错你了!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,支持我!”
“我当然理解你,但理解并不代表我可以放弃我的生活方式!”我大声回应。
“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小家,好不容易存了钱准备要孩子,现在就要全都泡汤吗?”
就在这个春天,结婚八年后,我们经历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吵。
最后,小雨哭着跑进卧室,重重地摔上了门。
我独自在客厅里,心烦意乱地抽着戒了半年的烟。
晚上,我轻轻敲响了卧室的门。
里面一片寂静,我心知她未曾入睡。
“小雨,开门吧,我们需要谈一谈。”
随着门缓缓打开,我看到小雨的眼睛肿胀得如同成熟的桃子,显然她已经哭泣了一整天。
“我同意了。”
我深呼吸一口,继续说道,“让他们来住,但是有个条件——最多一年。”
我注重强调,“一年之后,无论你大哥康复与否,他们必须返回老家,或者另谋他处。”
小雨扑入我的怀抱,嚎啕大哭:“谢谢你,明哥,真是谢谢你……”
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背,内心却五味杂陈。
我明白,从此我们的平静生活将被彻底改写。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小雨像打了鸡血似的,开始忙碌着为侄子们的到来做准备。
她频频往学校跑,办理借读手续,购置床单和被套,还准备了生活用品,把书房腾出来给男孩们当卧室。
而我则负责采购双层床和简易衣柜,还清理出储物间来作为学习区。
我们原本的三居室设有主卧、次卧和书房。
如今,书房被改造成了四个大男孩的房间,放上了两张双层床;而次卧则留给两个小的,我和小雨依旧住在主卧。
即便如此,空间依然显得格外拥挤。
终于在一个周日的下午,六个男孩们在村长的车陪伴下,平安抵达了城里。
他们一个个从车上跳下来,手中提着简单的行李。
有的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的高楼大厦,有的则显得十分好奇。
老大明强十六岁,身高已达一米七五,留着干练的寸头,眼神如鹰隼般锐利;
老二明亮十四岁,带着眼镜,文静而内向;
老三明辉十三岁,瘦小的身材却拥有一双灵动的眼睛;
老四明昊十一岁,脸庞圆润,笑容憨厚;
老五明宇八岁,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,显得十分乖巧;
小小的明星才六岁,扯着老五的衣角,怯生生地望着我们。
这是你们的陈叔叔,以后要听他的话。
小雨蹲下来,一个个介绍,城里规矩多,你们要懂事。
孩子们乖乖地叫我“陈叔叔”,只有老大明强,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和警惕。
这很正常,十六岁的男孩,正值敏感叛逆的年纪。
送走村长后,我们忙着帮孩子们安顿。
小雨张罗着洗澡、吃饭,我则尽量退到阳台上独自抽烟。
看着家中突然多出的六张陌生面孔,我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真实感,仿佛置身一场荒诞的梦境。
晚饭是小雨精心准备的:红烧排骨、糖醋里脊、西红柿炒鸡蛋、炒青菜,还有一大锅米饭。
六个男孩端坐在餐桌前,有些拘谨,却更多的是饥饿。
他们狼吞虎咽,转瞬菜肴便见了底。
小雨心疼地为他们盛饭,不断叮嘱:“慢点吃,别噎着,还有呢。”
我旁观着这一切,心中暗自感慨,才是一顿饭,我就预见到生活成本将会翻倍。
六个正值长身体的小家伙,胃口该有多大啊?
饭后,小雨开始给他们讲规矩:“明天我带你们去学校报到。
在学校要好好表现,不要惹事。
回家后先写作业,然后才能玩。”她叮嘱道:“洗澡要按顺序,省着点用热水,大家轮流洗……”
孩子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,唯独老大明强显得心不在焉。
小雨提高声音问:“强子,你听见了吗?”“听见了,小姑。”明强不耐烦地应答。
把他们送去睡觉后,我和小雨回到卧室,关上门的瞬间,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“怎么样?”小雨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。
“能怎么样?他们已经来了,何必赶人走。”我装作轻松地说道。
小雨走过来,紧紧抱住我:“辛苦你了,明哥。”等大哥康复,他们就能回家了。
我沉默着,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。
夜深时,被隐隐的哭声惊醒。
起初以为是梦,后来才意识到,真有人在哭。
我小心翼翼地下床,打开房门,发现声音来自次卧。
轻轻推开门,六岁的明星正坐在床上哭泣,床单上湿了一大片。
“怎么了?”我压低声音询问。
“我...我尿床了...”小家伙哭得声泪俱下。
我无奈叹息,走过去把他揽入怀中,“没关系,咱们去换一下。”
小雨被惊动,披上外套出来帮忙,我们一起给明星洗澡、换衣服,还换了床单。
“别怕,没事的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小雨安慰他,“是不是想家了?”
小家伙点头,泪水再度夺眶而出:“我想爸爸妈妈...”
小雨将他紧紧搂在怀里:“爸爸在医院养病,妈妈在照顾他。”
“等爸爸好了,咱们就能回家了。
你是男子汉,要坚强,知道吗?”
明星抽噎着点头。
重新回到卧室,小雨满面愁绪:“可能是环境不熟悉,再加上想家。”
我躺下望着天花板,心中暗想:“这才第一天,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?”
小雨紧握我的手:“会好的,他们会慢慢适应。”
我没作声,心里却在计算:六个孩子的生活费、学费、医疗费...
我们的存款够吗?我的工资能支撑吗?小雨那微薄的收入又能帮上什么?
这一夜,我无眠,辗转反侧,直到东方微光初现,才迷迷糊糊地沉入梦境。
孩子们在家呆了一周,变化愈发明显,尤以物质层面最为突显。
冰箱内的食物像被掏空似的迅速减少,水电费也直线上升,洗衣机几乎成了日常轰鸣的伴奏。
我原以为自己早已心理准备,然而现实的冲击却远超我的想象。
首先,空间的变化,我那之前宽敞的三居室如今显得拥挤不堪。
客厅成了孩子们的活动中心,各种书包、球鞋和玩具散落一地;
厕所总有排队的人,热水器的容量显然无法满足六个男孩轮流洗澡的需求;
而我的书房也被迫变成了宿舍,我的书籍和电脑只能被挤在卧室的角落。
噪音同样成了一个新的常态。
六个男孩聚在一起,安静仿佛成了奢侈品。
小雨怎么呐喊也未能让他们保持安静,争吵、打闹和玩耍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我习惯下班后享受的宁静时光,如今却不得不舍弃,只能借助耳机才能在喧闹中捡起些许宁静,稍微看会儿书,或轻松刷刷手机。
更加让我感到无奈的是经济压力。
六个孩子的日常开销仿佛一个无底洞:食物、衣物、学习用品、医疗费用……各项支出如雪花般纷至沓来,我们的存款正以惊人的速度缩水,然而收入却毫无增长可言。
某个晚上我坐在账本前,脸色阴沉如云。
“这个月又超支了。”我把账本推向小雨,“照这样继续下去,我们的存款撑不过三个月。”
小雨皱着眉头翻阅账本:“能节省的都节省了,可孩子们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,饭量大很正常。”
“再说,学校借读还得交赞助费,这也是没办法的。”我无奈地回应。
“那我们的要孩子计划呢?”心中暗涌不已,我难以抑制地问道,“还继续吗?”
小雨沉默片刻,轻声说:“先缓一缓吧,等侄子们回去了再说。”
我默然不语,心底的失落感愈发浓厚。
我们所计划的孩子,如今却被迫无限期推迟。
除了物质和经济压力,还有精神上的疲惫。
小雨在每天的教学工作之余,还需照料六个侄子的生活起居与学习,常常忙得连夜深人静时分也难得片刻静息。
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疲惫,却从未见她抱怨,反而时常安慰我:“就这一年,很快就过去了。”我尽量理解她的处境,周末主动拉着孩子们去公园娱乐,或是辅导他们的学业。
然而,心底里,我始终无法完全接受这些突然闯入我生活的“客人”。
这种复杂的情感在某个周日的晚上达到了顶点。
那天,我加班到深夜才回到家,推门进来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:零食袋和饮料瓶散落一地,沙发上的抱枕被扔得乱七八糟,电视声响彻整个房间。
我怒声质问:“谁把家里弄成这样的?”却没有人回应。
我走进书房,看到明强、明亮和明辉三人正沉迷于手机游戏,耳机紧贴耳边,完全无视我的存在。
我一把抢过明强的手机,厉声道:“关掉!现在都十点了!”
“还给我!”明强跃起,眼中浮现出敌意。
“这是我家,你得遵守规则!”我盯着他,声嘶力竭,“小姑说过,晚上九点半后不可以玩手机!”
明强毫不退让:“你又是谁?我不是你儿子!”
我心中怒火中烧:“你住在我家,吃我的,用我的,竟敢跟我顶嘴?”
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怒火,我愈发气愤:“是你们不自觉,我把你们从熟悉的环境带到这个陌生的城市,这就意味着你们不可以无视规矩!”
小雨闻声赶来,见状急忙调解:“别吵了,邻居会投诉的。”
她转向明强,“你先去洗漱,明天还有学校;明亮,饿不饿?我去热饭。”
明强狠瞪了我一眼,夺回手机,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书房。
小雨叹了口气:“他还小,别跟他计较。”
“还小?他都十六了,难道不懂得尊重吗?”我压抑着怒火。
“我不是他爸爸,他更不是我的儿子,凭什么如此对我无礼?”小雨的语气似乎更是火上添油。
“他爸爸出事了,心里不痛快,你作为大人,应该多一些包容。”这番话让我心中怒火更加难以遏制。
“所以我就要忍受这一切吗?”我冷笑一声,“这是我家,不是收容所!”
“你…!”小雨气得脸色苍白,“你能不能别再说这种话?他们是我的侄子!”
“是,是你的侄子,但不是我的!”话一出口,我后悔了,却已无可挽回。
小雨的眼中涌出泪水,转身离去。
我独自站在书房里,感到深深的疲惫和孤独。
那一刻,我猛然意识到,在不知不觉中,我和小雨之间已然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。
而这道墙,恐怕不会因为孩子们一年后离开就轻易拆除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和小雨的关系愈发紧张。
表面上我们依旧是和睦的夫妻,背地里却已然变得截然不同。
不知为何,我们很少再像从前那样交谈、拥抱或分享生活中的小幸福。
小雨把全部心思都倾注在侄子们身上。
明强的叛逆期愈发明显,常常夜不归宿,几次还与学校里的混混打架;
明亮沉迷网游,成绩不断下滑;
明辉虽然学习不错,却目中无人,时常和老师顶嘴;
明昊活泼好动,时常惹祸;
明宇性格孤僻,几乎不和人交流;
而明星的尿床问题也从未解决,常常半夜哭着找妈妈。
这些问题仿佛一颗颗定时炸弹,随时可能引爆我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。
我开始选择逃避,加班成了我的借口。
即使没有工作,我也常常在公司多待几个小时,或者约同事去小酒馆小酌。
回家的路上,我经常在小区门口徘徊,不愿面对那个已不再属于我的“家”。
六月底,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。
那天,在部门会议上,我得知公司打算在深圳设立分部。
需要一名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过去负责,薪资福利翻倍,但需长期驻外。
会议结束后,总经理单独把我留下:“陈明,你考虑一下,这个机会难得。”
“深圳那边的待遇是你现在的两倍,还有期权。”
"你在公司多年,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能力,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。"
"需要驻外多长时间?"我问道。
"至少三年。"总经理回答道,"你可以带家人,公司会负责解决住房问题。"
我的内心一阵波动:“我需要考虑一下,下周能给您答复吗?”
"可以,但是别拖得太久,这个名额非常抢手。"
回家的路上,我心中涌动着数不清的思绪,这是个摆脱现状的绝佳机会。
不仅能减轻眼前的经济压力,还能让我暂时逃离家中的混乱。
然而,这也意味着我要将小雨一个人留下,面对六个男孩,长期分离的挑战令人心悸。
我决定先不告诉小雨。
一方面,我担心她会反对;另一方面,我也在犹豫,难以确定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。
几天后,我下定决心,悄然递交了申请,并顺利通过了面试。
当人事部的正式调令送到我手中时,内心的激动与忐忑交织在一起。
接下来的难题是:如何向小雨坦白?
我原本打算等到周末两人独处时再说,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。
随着新学期的临近,学校发来通知,要求提前缴纳学费。
六个孩子的学费总和令人震惊:九万八千元。
那天下午,我在公司时接到了小雨的电话,由于正在开会没能接听。
会议结束后,我看到手机上有56个未接来电,全部是小雨的。
心中一阵紧张,我立刻回拨:“喂,小雨?”
“陈明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,显然哭过,“学校通知要提前交下学期学费,总共是九万八……”
我握着手机,感到一阵眩晕:“这么多?”
“是啊,因为借读身份,要交高额赞助费。”小雨的声音低沉,“我们的存款只剩七万了。”
“那还差将近三万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你有什么计划?”
“我已经打了五十多个电话借钱,但大家都很困难……”小雨的声音哽咽不已,“你能不能想想办法?”
我看着桌上那份刚刚到手的调令,心下狠了一下:“小雨,我今晚回去,我们当面聊。”挂断电话后,我在办公室坐了良久,脑海中思绪纷杂。
一方面,我为小雨心痛不已——她为了侄子们不辞辛劳,付出了太多;
另一方面,我心中燃起愤怒与委屈,为什么我必须承受如此沉重的经济负担,承担别人的责任?
在回家的路上,我下定了决心:今晚告诉小雨,我决定去深圳工作。
这不仅能够缓解当前的经济困扰,或许还能为我们的婚姻带来一线生机。
当我回到家时,小雨正忙碌于厨房,眼睛红肿,显得疲惫不堪。
六个侄子在客厅默默写作业,气氛意外地安静。
我放下公文包,走向小雨,语气坚定地说:“饭后我们谈谈。”
她默默点头,未多做任何回应。
晚餐过后,我们为孩子们安排妥当,回到卧室。
关上门的瞬间,小雨的泪水夺眶而出:“我尽力了,打了五十六通电话,但...”。
“别哭了。”我打断了她的话,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调令,放到桌上,“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。”
小雨擦去泪水,目光紧锁那张纸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公司的调令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直视她的眼睛,“我下周将前往深圳报到。”
小雨盯着调令,仿佛身处寒冰之中...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她的神情从困惑转为震惊,继而是不敢相信。
她颤抖着手,反复阅读那纸上的内容,似乎在确认自己的眼睛并未欺骗她。
“你...要去深圳?”她的声音微弱,几乎听不见,“是什么时候决定的?为什么不和我商量?”
我沉默了片刻,缓缓说道:“一周前公司给我通知,薪水是现在的两倍,还有期权。”
“我考虑了几天,觉得这是一个解决经济问题的绝佳机会。”
“小雨,解决经济问题不是更好吗?”我看着她,泪水在她的眼中闪烁,模糊了视线。
“你的意思是,你要离开我和六个孩子,去深圳?”她的声音里透着震惊与愤怒。
“不是抛弃,而是为了我们的未来。”我努力试图让她理解我的初衷。
“学费高达九万八,而我们的存款只有七万,这还没算上生活费和医疗费。”她的声音带着无奈与焦虑。
“我去深圳,第一个月的工资正好能解决这一切。”我解释道。
“所以你就这样决定了,连问都没问我的意见?”小雨的声音开始颤抖,泪水流淌不止。
“你知道吗?我这几天已经打了五十六个电话借钱,五十六个!”她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。
“从亲戚到朋友,从同学到同事,我几乎能借到的都借遍了!”她说着,脸上的疲惫展露无遗。
“我明白你很辛苦...”我试图安慰。
“你根本不知道!”小雨几乎是吼出来的,随后压低声音,以免孩子们听见。
“你不知道我有多疲惫,每天工作后,还得照顾六个孩子的生活,辅导他们功课,处理他们的各种难题。”她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我从未抱怨,因为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。”她的话充满了无奈和委屈。
“而你呢?要么加班,要么躲在外面喝酒,回来就冷漠,现在又要逃去深圳?”她的指责点燃了我内心的怒火。
“难道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?”我反问,心中的不满逐渐升腾。
“每个月还得还房贷,供养一家八口,正当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家,计划要个孩子,结果一切都被打乱!”我愤怒地说道。
“我失去了书房,失去了安静,存款也几乎用尽,现在连要孩子的希望也不复存在!”我的声音充满了怨愤。
“所以你就选择逃避?!”小雨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与失望。
“陈明,我认识的那个你去哪儿了?那个愿意面对困难的你呢?”她的质问刺入了我的心。
“我并不是逃避,我是在想办法!”我的声音逐渐抬高,愤怒涌上心头。
“去深圳工作,收入翻倍,难道这不是为我们的未来做准备吗?”我怒吼着。
“放屁!”小雨骤然爆发,这在我们八年的婚姻中是前所未有的。
“你只想逃避,逃离这个家,逃避这些孩子,逃离所有的责任!”她的话如锋利的刀刃刺入我的心脏。
因为我知道,她说的某些话是对的。
的确,我心中有逃避的念头,但我所做的一切,无非是为了解决眼前的经济困境。
“小雨,冷静点。”我努力试图安抚她,“我不是在逃避,我只是想寻找一条出路。”
“我们可以这样做,我先去深圳站稳脚跟,等我有了稳定的收入,你和孩子们再来。”
“来?你是想让六个孩子都去深圳?”小雨冷冷一笑,语气中满是讥讽。
“你连在这里都觉得他们碍事,到了深圳就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们吗?别自欺欺人了!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我也有些失去耐心,“现在连学费都交不起,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?”
小雨突然静下来了,这种出乎意料的平静让我感到不安。
她把调令放回桌上,擦去泪水,语气中透出一种决绝:“你去吧,反正你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学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。”
她的话如同一根刺,让我心中一紧:“小雨,我并不是...”
“别说了。”她打断我,疲惫地说道,“我累了,想休息一下。”
说完她转身朝卫生间走去,关上了门,水声随之响起。
我如同被石块砸中,愣在原地,感到无言以对。
那一刻,我隐约意识到,我们的婚姻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小雨和我几乎没有交流。
她比往常起得更早,归来得更晚,忙前忙后照顾孩子们的生活,却与我如同陌生人一般。
我常常偷偷观察,发现她总是在打电话,而且都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。
有一次,我经过卧室,隐约听见她在说:“非常抱歉,但这真的是急事……学费必须下周交……”。
我明白了,她在想办法借钱。
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和疲惫的黑眼圈,我心中感慨万千。
一方面,我对她的坚韧充满敬佩;另一方面,却又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怨恨——为何她要为他人的孩子如此拼命?
周五晚上,我鼓起勇气,轻声敲响了卧室的门:“小雨,我们能谈谈吗?”
她坐在床边翻阅着账本,头也不抬,“有什么好谈的?你不是已经决定去深圳了吗?”
“我可不想就这样离开。”我坐到她身边,关切地问,“你还在为学费担忧吗?”
她合上账本,疲倦地回答:“我已借到五千,但还差两万多。” “我可以……”
“不用你管。”她打断了我的话,眼神坚决,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“小雨,别这样。”我试图拉住她的手,但她却迅速躲开了。
“无论如何,我们是夫妻,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。”
“现在才知道是夫妻?”她冷笑着,讽刺意味十足,“那你在申请调职时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?”
我被她的话噎住了,对于我擅自做出的决定,我确实没有顾及她的感受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低声道歉,“我承认我曾想要逃避,但我的确是真心想要解决经济问题。”
“我愿意留下来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
小雨看向我,眼中的冷漠如同冰针刺入我的心底:“来不及了,我已经答应明天去办理抵押贷款了。
凭我的工资,两年就能还清。”
“什么?抵押贷款?”我震惊不已,“利息那么高,你怎能还得起?”
“总比你丢下我们要强。”她的语气充满讥讽,“反正你都决定走了,我只能想办法一个人应对。”
“我不打算走。”我突然坚定地说,“我会去公司解释,并放弃这次机会。”
小雨愣住了,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。
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,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:“不必了,你去吧。
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彼此都好。”
她的话令我的心紧缩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。”小雨站起身,调整了一下情绪,“我去看看孩子们。”
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,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这一场争吵不仅仅是简单的矛盾,而是我们婚姻的一次重大转折。
第二天是周六,我没有去上班,早上我正打算和小雨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,门铃却猛地响起。
打开门,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,西装笔挺,手中拿着一个公文包。
“请问是林小雨女士家吗?”他礼貌地询问。
小雨从室内走出:“是我,你是?”
“我是贷款公司的客户经理,昨天和您通了电话。”
男人递上名片,“您预约了今天上门办理贷款手续。”
我看了一眼小雨,她却避开了我的视线,将那个男人请了进来。
“贷款金额是三万,期限两年,月息0.8%。”
“您需要提供工作证明、收入证明和教师资格证原件。”男人打开公文包,拿出一叠文件,声音沉重地说道:“另外,需要您丈夫作为共同借款人签字。”
我走上前,窥视那些文件,心中不禁一震。
这个利率换算下来,年息接近10%,比银行的贷款高出许多。
更别提各种名目的手续费和管理费,实际的成本更是令人咂舌。
“我们不需要贷款。”我毫不犹豫地将文件递还给他。
小雨震惊地望着我,满脸不解:“陈明!”
“先生,这是您太太预约的……”那男人面露尴尬,语气中透着无奈。
“我明白,但现在情况不同了。”我坚决地声明,“谢谢您的上门服务,我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。”
男人打量了我一番,又看向小雨,见她没有出声,只好默默收拾东西离开。
门关上的瞬间,小雨愤怒得浑身颤抖:“你凭什么擅自做主?学费下周就要交!”
“我不去深圳了。”我直视她的双眼,坚定地说,“我们不想借高利贷,我有自己的解决方法。”
小雨愣住了:“什么方法?”
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:“这是我存的私房钱,里面有四万。”
“原本是打算给你买生日礼物和我们要孩子时用的,现在拿来交学费。”
小雨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:“你…你有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为什么要看我四处借钱?”
“因为我确实犹豫过。”我坦诚相待,“一方面,我不想把这笔钱花在侄子们身上;
另一方面,我想通过去深圳工作彻底解决我们的经济问题。”
“但看到你宁愿去借高利贷,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自私。”
小雨哭得更加厉害,我知道其中夹杂着愤怒和委屈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想上前安慰她,却被她推开。
“太晚了。”她擦干眼泪,声音平静又冷漠,“我已经看清楚了很多事情。”
她的语气让我心头一震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。”小雨缓缓拿起那张银行卡,“谢谢你的钱,学费的事情解决了。”
“至于其他的,等你从深圳回来再说。”
“我已经说过,我不去。”
“去吧。”小雨看着我,眼中满是疲惫,“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。”
就这样,谈话在不欢而散中结束。
小雨开始像真的要我离开一样,默默整理着我的行李。
她的动作如此利落,神情平静,仿佛早已在心底演练了无数次。
整个周末,家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氛围。
六个侄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异样,显得格外安静。
明强欲言又止,目光在我和小雨之间徘徊,明星则整天黏着小雨,像是不愿意与她分开。
周日晚上,小雨一边叠着洗好的衣物,一边问我:“明天几点的飞机?”
我缓缓摇头,心如刀绞地说:“我已经说过,我不去。”
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心中难以抑制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别再任性了。”她终于抬起头,眼中透出一种坚定,“如此好的机会,薪水翻倍,你难道不想去吗?”
“可是你和孩子们怎么办?”我不自觉地问。
她轻声回答:“我们会照顾好的。”她的眼神坚定,毫不动摇。
“陈明,其实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。”
她继续说,“这半年,我们都经历了太多,也许分开一段时间,对于彼此都好。”
我猛然意识到,她已下定决心要我离开。
这并不是为了我的职业和收入,而是想给我们的婚姻一个冷静的考量期。
那一瞬间,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,我发现自己猝不及防地站在了十字路口:一边是职涯发展和丰厚的收入,另一边则是岌岌可危的婚姻和再也无法称其为家的地方。
无论我选择哪一条路,心中都将遗失重要的东西。
“好吧。”最终,我低声说,“我会去,但我会常回来看看你们,遇到困难随时告诉我。”小雨默默点头,继续她的整理,但我知道,她的心已渐行渐远。
那天晚上,我在沙发上辗转难眠,听着家中每个人的呼吸声,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侵袭而来。
这个家,曾经是我与小雨共筑的温暖天地,如今却充满了陌生的面孔。
而更讽刺的是,正当我决定离开时,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家、对这些人,竟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牵挂。
而这一切,一切都已为时已晚。
深圳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更加忙碌而充实。
新的工作环境、团队和挑战几乎让我无暇顾及自身的私人事务。
每天早出晚归,回到公司提供的单身公寓,我只想倒头大睡。
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是每周与小雨进行的一次视频通话,交谈内容大多围绕生活费用和孩子们的学习情况。
我们的对话变得极为实际,语气平淡,如同两个普通的朋友,而不是结婚八年的伴侣。
“孩子们都好吗?”我照例问她。
“还行。”小雨简洁地回答,“明强上次期中考试第一,明亮也开始用功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我点点头,内心有话想说,却不知从何开口,“你呢?工作还顺利吗?”
“老样子。”她的回答依然如此简短。
我们的谈话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结束。
有时,我能在视频中捕捉到她的疲惫与消瘦,心中不由一阵刺痛。
三个月后,我终于回家探亲。
推开门的那一刻,熟悉而又陌生的感受涌上心头。
虽然家里的布置依旧,但氛围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。
孩子们见到我时礼貌地称我“陈叔叔”,随即便各自忙碌,毫无寒暄。
小雨给我倒了杯水,简单询问了深圳的情况,又回厨房忙着准备晚饭。
我坐在沙发上,突然感到自己像个客人,而非家里的主人。
饭桌上,气氛显得很尴尬。
孩子们用低声交流,小雨则专注于给他们夹菜,很少投来目光。
唯一的小明星,偶尔好奇地打量我,随后羞怯地低下了头。
“叔叔,你在深圳过得好吗?”明星突然问道。
我一愣,随即笑着回应:“还不错,只是有点想家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住?”他天真的追问。
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期待着我的答案。
“等工作忙完这一阵吧。”我含糊其辞地说道。
小雨轻轻咳嗽,打破了这个沉默:“吃饭吧,菜要凉了。”话题就在那一刻被转移了,但那一瞬间的尴尬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。
晚上,我和小雨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。
她坐在床边,认真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,而我则站在窗前,静静观赏夜色的别样美丽。
“孩子们的进步真是显著。”我打破沉默,“尤其是明强,以前那么叛逆,竟然现在能考第一名。”
“嗯,他终于开窍了。”小雨的声音依然平静,“大概是意识到了家里的困难,想为我分担一些压力吧。”
“你真的辛苦了。”我转过身,注视着她那熟悉的背影,“这三个月来,你一个人照顾六个孩子,还要工作……”
“我已经习惯了。”她放下手中的梳子,转头眼神直视我,“你呢?在深圳的工作顺利吗?”
“还好,就是忙得不可开交。”我走过去,坐到她的旁边,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“别再说了。”她站起身,走向衣柜,拿出被子和枕头,“今晚你睡床,我去客厅的沙发。”
“其实我睡沙发就可以了。”我连忙制止她。
“没关系,难得你回来一次,还是好好休息吧。”
她的语气礼貌而疏远,仿佛在对待一位遥远的客人。
看着她抱着被子走出卧室,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失落。
曾几何时,这个女人是我的爱人,我们一起分享同一个床铺、同一个枕头,与共享同样的未来梦想。
而如今,我们却如同陌生人,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。
第二天,我提议带全家去游乐园,给小雨减轻一些压力。
孩子们个个兴高采烈,尤其是年幼的几个,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
在游乐园,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,尖叫声与笑声交织成曲,回荡在空中。
我推着坐上旋转木马的明星,看着他天真的笑容,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柔情。
这个曾经让我头痛的小家伙,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可爱?
小雨站在一旁,替孩子们拍照。
在阳光的照耀下,她侧脸显得柔和而美丽,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。
那一刻,我无比渴望时光能重来一次。
回到我们刚步入婚姻生活时,那时的我们单纯而快乐,肩上没有太多的责任和压力。
午饭时,明强忽然对我说道:“陈叔叔,谢谢您帮我们交学费。
小姑说,那是您的私房钱。”
我愣了一下,视线下意识地投向小雨,她低垂着头,似乎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于放在面前的食物。
“没事,你们只需好好学习,这就是我最大的回报。”我由衷地回应。
“等我大学毕业后,一定会把钱还给您的。”明强眼神坚定,已不再是一名叛逆的少年。
“不用还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这句话脱口而出,我的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。
餐桌上再次陷入了沉默,一家人?我真的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吗?
在过去的三个月里,我选择了逃避,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小雨。
下午,我们一起去了海洋馆。
看到孩子们无邪的笑容,聆听他们兴奋的讨论时,我心中的愧疚愈发沉重。
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,无奈命运让他们过早尝尽生活的苦涩。
而我,原本应该是他们的依靠,却选择了逃避现实。
回家的路上,车内悄然无声,小雨坐在副驾驶,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景,似有深思。
后排的孩子们因疲惫而安静地睡着了。
“今天玩得开心吗?”我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嗯,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。”小雨回应,声音轻柔,“孩子们也很开心。”
“小雨,我在想……”我犹豫片刻,说道:“我可以申请调回来,或是你们搬去深圳也可以。”
“我们一家人,理应在一起。”小雨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说出这句话。
“陈明,我们需要谈谈。”
她的语气让我心中一紧:“谈什么?”
“等回家再说。”
到家后,我们安排好孩子们,走到阳台。
夜风轻拂,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。
“陈明,我认为我们应该离婚。”小雨突然开口,声音冷静得令人心寒。
我愣住了,尽管心中早已预感,但真正听到这句话时,仿佛晴天霹雳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”她凝视着远方,眼中没有一滴泪水,只有难以言喻的决绝。
“这三个月来,我想了很多。
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,不是由于孩子们,而是因为我们自己。”
“我可以改变,我可以调回来……”我试图辩解。
“这不是关键。”她打断我的话。
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随之而来。
“当初你选择离开,不仅是为了事业,而是为了逃避我们面临的困境。”
“而我在你离开后反而觉得如释重负。
这不正是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的证明吗?”我哑口无辩,因为她所言确有其事。
“更何况,你在深圳的事业如日中天,孩子们在这里也安顿得很好。”
“离婚对我们双方都是一桩好事,你可以追寻你的事业,我也能好好照顾孩子,各自不再牵绊。”
“那我们八年的感情呢?就这样抛弃?”我哽咽着说,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舍。
“感情?”小雨无奈一笑,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,“陈明,如果我们真的深情厚谊,你会在最艰难的时候选择抛弃我吗?”
她的话如刀割般,刺痛我心底的懦弱。
是啊,如果我真的爱她,又怎么会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逃避呢?
“我们好聚好散吧。”小雨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,“房子归你,我会带着孩子们去租房子住。
等你大哥康复后,他们就会回老家,我会找个地方重新开始。”
“这不行。”我态度坚定,“房子你住,我在深圳有公司安排的住处,孩子们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家。”
小雨望着我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,“你这么确定吗?”
“我确定。”我点头,声音坚定,“这是他们的家,也是你的家。”
在阳台上,我们平静地商定了离婚的细节,毫无激烈的争吵,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,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,仿佛只是讨论着明天的天气。
然而,在这平静的表象下,却是两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灵。
一个月后,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办理离婚手续。
民政局门口排队的人不多,我和小雨坐在长椅上,手中握着各自的证件,静静地等待着叫号。
我们没有穿着正式的衣物,就像是来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务。
我微笑着试图缓解沉默:“孩子们还好吗?”
“还不错。”
小雨轻轻点头,一脸平静,“大哥前天打电话说,两个月后他就能出院了。”
我心中一松,至少孩子们不会再流离失所。
“那你呢?在深圳的工作还顺心吗?”
“嗯,最近升了职,薪水也有所上涨。”
她的祝福发自内心,完全没有半分讥讽。
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交谈着,静静等待着结束我们八年的婚姻。
终于轮到我们了,工作人员检查了证件,让我们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。
小雨的字写得稳健,签完后将笔递给我。
我接过笔,瞥了一眼协议的内容:房子归小雨,存款平分,其他财产各自拥有。
简单明了,毫不拖沓。
签完字,工作人员将我们的结婚证收走,递给我们各自一份离婚证。
“手续办好了,你们已经正式离婚。”工作人员客套地说。
我和小雨对视一笑,那一刻的笑容里藏着释然、无奈,更有一丝淡淡的不舍。
走出民政局,阳光正好,微风轻抚。
我们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,没有人急着离去。
或许,这就是人生,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未来,我们永远无法料想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,也无法预见自己作出的选择。
我掐灭烟头,拦了一辆出租车,前往机场。
明天,我将回到深圳,继续开启我的新生活。
而小雨和孩子们也将各自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。
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告一段落。
不,这或许不是终点,而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因为生活从未停止过,它总会驱着我们,向前奔去,走向那未知的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