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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睁眼,被我救下的海军上校要以身相许那刻,我冷漠开口:我不需要
发布日期:2025-09-02 10:24:23 点击次数:69

再睁眼,被我救下的海军上校说要以身相许那刻,我冷漠开口:我不需要

1988年6月,福建安沅村。

乔遐悠悠转醒,咸湿的海风钻进鼻腔,船屋随着海浪轻轻摇晃。她望着那陈旧掉漆的船舱,有些发呆。脑海中,那直愣愣冲过来的货车仿佛就在眼前,她记得自己身体腾空,剧痛袭来,然后失去了意识。

乔遐坐起身,看到手上被渔网勒出的血痕,真实的痛感让她确定自己还活着。

“你醒了,多谢你救了我。”

熟悉的声音传来,乔遐回头,竟看到了前夫宋景堂!男人头上和手上缠着纱布,血还在往外渗,模样狼狈,却掩不住那清俊的气质。

乔遐骇然起身,无数记忆翻涌。恍惚间,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10年前,刚救下宋景堂的时候。那时,她只是普通渔民的女儿,不是后来遭人唾弃的弃妇;而宋景堂,还是前途无量的海军上校,没被逼着娶她这个乡村野妇。

一切,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。

乔遐攥紧手,强压下心中的波澜,佯装平静道:“自然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
上一世,乔遐对宋景堂一见钟情。不管他如何鄙夷自己,她都一心对他好,还跟着他去了首都。可十年里,她操持家中大小事务,却始终没得到承认,最后死在了他和苏婉婉结婚的那天。那雨夜的寒冷,至今让她打寒战。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乔母尖锐的声音:“乔遐!今天起这么晚,你阿爸出海都没吃上热饭!”

乔遐紧张起来。上一世,乔母就是这时发现了宋景堂。她以为会被骂,没想到乔母对宋景堂笑脸相迎。更没想到几天后,乔母会把他们锁进屋子,逼宋景堂娶了她,那是噩梦的开端。

“你……”宋景堂刚开口,就被乔遐捂住嘴。

“嘘!别说话!”

乔遐的手冰凉,宋景堂一怔。两人离得极近,他屏住呼吸,就被乔遐推到角落藏起来。

门被打开,屋里没异样。乔母狐疑地看乔遐一眼,乔遐神色如常。

乔母抱怨:“真是吃白饭的!连个相中的人家都没有,在家也帮不上忙,谁敢娶你?”

乔遐沉默。她找不到夫家,还不是因为乔母要一艘渔船当彩礼。她任由乔母指责,小心关上门,到船屋外头帮乔父补渔网。

十年没做,一开始有些生疏,但肌肉记忆让她很快上手。没一会儿,她到岸上晒渔网。

生产大队的人路过,问:“村里在找海军军官,你见着陌生人没?”

乔遐果断摇头:“没有。”

她不想再和宋景堂有瓜葛,打算等乔母离开,就悄悄送他走。生产大队的人觉得问渔女问不出啥,得到否定答案就走了。

乔遐赶忙回船屋,刚上船,就听见船舱里传来乔永明的嚎叫。乔母脸色骤变,冲进屋子。

只见一个高大男人抓着乔永明的手。乔遐心跳骤停。

乔母尖叫:“你是谁?!”

乔永明见乔母来了,立刻呼救。乔母拽过儿子,护在身后。

乔母心疼地指着宋景堂骂:“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,抓我儿子想干啥?”

宋景堂淡定道:“你儿子到姐姐房里偷东西,我以为是贼。”

乔母本还提防着,突然喜笑颜开:“一家人闹着玩呢,哪能叫偷!”

乔遐脸色发白,没想到防来防去,还是没防住弟弟。

乔母又推乔遐:“傻愣着干啥?给客人倒茶去。”

呵斥完旁人,乔母立马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,拉着宋景堂问:“年轻人,你家里几口人呀?成家了没?”

乔遐看着这场景,心一紧,暗道怎么又和上一世一样了。她赶忙打断乔母:“生产大队的人正找他呢。”

乔母脸色一变,对上宋景堂疑惑的眼神,连忙笑着解释:“那行,我去把书记接过来。”

乔母一走,乔遐长舒一口气。她快步走进主卧室,翻找出乔父的衣服,塞到宋景堂手里,讥讽道:“换好衣服赶紧走,不然等会儿你就得被逼着娶我。”

没想到,宋景堂嘴角上扬,轻声说:“我可以娶你。”

这话如巨石投入乔遐心湖。上一世宋景堂的冷漠鄙夷还清晰如昨,此刻他却说出这样的话。即便可能是随口一说,乔遐心中还是五味杂陈。她咬紧牙关,冷冷回应:“我不需要。”

宋景堂愣住了,这可是他头一遭提娶人,竟被如此干脆地拒绝。乔遐转身去推门,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,她脸色瞬间铁青。

宋景堂见状,哂笑一声:“看来你阿妈是铁了心让你嫁。”

乔遐怒目而视,大声道:“你想娶,我可不想嫁!”

说完,乔遐在房间里四处翻找,终于找到一根铁丝。她捣鼓几下,就要往锁孔里戳。宋景堂惊讶道:“你还会撬锁?”乔遐简短回应:“试试。”

片刻,锁芯传来“咔哒”一声,门开了。风灌进来,驱散了房里的燥热。乔遐催促:“走吧。”宋景堂看着她飞扬的长发,一时失语。

乔母带着村书记赶来,看到敞开的房门,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。房里空无一人。村书记顿时火冒三丈:“你耍我呢?白跑一趟!”

乔母狠狠瞪了乔遐一眼,赶忙赔笑:“真有人,我哪敢骗您呀!”

好不容易把村书记送走,乔遐见乔母吃瘪,嘴角微微上扬。乔母眼尖看到了,尖声骂道:“吃里扒外的东西!我把你嫁出去是为你好,连个受伤的男人都看不住!”

乔遐冷冷回道:“你不就是看他人好,图他家彩礼给你宝贝儿子买船吗?别装了。”

乔母没想到乔遐会顶嘴,一时愣住。乔永明不乐意了,叫嚷道:“你这嫁不出去的赔钱货,还有脸说!”

乔遐毫不客气:“闭嘴!”

乔母见乔遐对乔永明不客气,回过神来:“你敢说你弟弟?”

乔遐看着这母子俩,嘲讽道:“就他这窝囊样,还指望他给你养老?”

原来,上辈子乔遐跟宋景堂走后,宋家送了一大箱彩礼。乔母用这钱给乔永明娶了老婆。几年后,乔母重病,乔永明一家却不管不顾。乔母一路乞讨到京市,还是乔遐给她送的终。

乔母听了,差点冲上去撕乔遐的嘴。这时,乔父回来,把鱼往甲板上一放,沉声问:“吵什么呢?”

乔母立马收声,招呼乔父进房休息。乔遐看着乔父,心里一沉。

第二天,村里早间集会。乔遐又见到了宋景堂。宋景堂也看到了她,挑眉一笑。

村书记介绍道:“这是来咱村宣传的海军干部,宋景堂。”

乔遐皱眉,心想:明明送走了,怎么又回来了?

正愣神时,村书记点了她的名:“乔遐,你来辅助宋干部工作。”

乔遐下意识拒绝:“我不……”

乔母的声音立刻盖过她:“好!好!好!我家闺女是村里唯一高中生,和宋干部缘分深着呢,之前还是她救的宋干部。”

乔遐抿紧嘴唇,她高二就被乔母逼着退学,老师追到家里都没用。如今倒成了乔母炫耀的资本。

村民们听到乔母的话,议论纷纷。

“乔家捡了大便宜。”

“乔家婆娘想讹军官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呢。”

村书记没管这些,直接拍板决定。

散会之后,乔母满脸恨铁不成钢,狠狠推了乔遐一把,咬牙切齿道:“死丫头,能不能争点气!”

乔遐无奈地叹了口气,极不情愿地走到宋景堂身旁。看着他,乔遐面无表情地问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
宋景堂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,满不在乎道:“受伤了,正好捞了个清闲差事。”

乔遐定睛一看,宣传单上大字写着:“捡到来历不明物品及时上交,见到可疑人员及时汇报。”这让她记起,上辈子这个时候,国外频繁骚扰我国沿海,各种雷达不断出现……

宋景堂很自然地分了一半宣传单给乔遐,询问道:“你们村哪儿人多?”

乔遐略一思索,想到明日正好是渔民赶集的日子,心里顿时有了主意。她打算趁机给宋家送信,把宋景堂尽快弄走,便回道:“渔市。”

第二天,渔市热闹非凡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宋景堂这个首都来的少爷,对一切都充满好奇,眼睛都看直了。乔遐趁他注意力分散,悄悄溜进了邮局。

邮政员看见乔遐进来,嫌弃地扇了扇鼻子,阴阳怪气道:“哟,你来干什么?”

乔遐懒得跟他计较,直接搬出宋景堂的身份:“村里那个海军干部,来头可大了!我是帮他来寄信的。”

邮政员一听,立马换了副嘴脸,谄媚道:“乔妹子,这是信纸,你先写,我给你好好包起来送走。”

乔遐拿过纸笔,写下“宋景堂海上任务遇险,条件艰险”,又熟练地写下地址。上一世在那里生活了十年,她对地址再熟悉不过。

寄完信,乔遐心情轻松了不少。她混在人群中往回走,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宋景堂。宋景堂一脸埋怨:“你跑哪儿去了?我找你半天了。”

乔遐面不改色,随口胡诌:“往你反方向发传单去了。”

两人没走多远,就遇上了村里的祭祀。大型船队出海前,都会在祠堂举行祭祀,祈求妈祖庇佑。

此时,村长正一脸肃穆地念着祝祷词,祠堂里的男人们整齐站着,挨个磕头祈福。乔遐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身影,想起上一世的悲剧,心猛地一沉。

她想也没想,直接冲进祠堂,大声喊道:“最近不能出海!”

乔遐这一冲,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瞬间引起轩然大波。

“这乔家渔女疯了吧,女人进祠堂,大不敬!”

“没出过海的小丫头懂什么,胡言乱语,冲撞祖先和妈祖,遭报应的!”

村长威严地一抬手,人群安静下来。他看向乔父,声音低沉:“女人不能进祠堂,把你女儿带出去!”

乔父手劲很大,一把抓住乔遐的胳膊,用力往外拽。乔遐被拽出祠堂后,心一横,直接跪在地上。

“妈祖在上,我绝不敢胡言乱语。”乔遐心跳如鼓,但话语坚定,“六月天,最近格外闷热。今早赶海,带上来的东西明显增多。”

“出海的男人们也能发现,这两天海鸟低飞、鱼儿活跃,这都是风暴将至的迹象,出海太危险!”

宋景堂好不容易挤开人群,站到前排,看到了乔遐挺直的背影。

船长皱着眉头,质疑道:“你一个女人,没出过海,怎会知道海上情况?”

乔遐灵机一动,瞥见宋景堂,立刻大声说:“是今天来村里的海军干部告诉我的!”

宋景堂没想到乔遐会把自己拉下水,但他略一思索,便沉声应道:“这话我确实说过。”

乔遐有些愣住,没想到宋景堂这么干脆就承认了。

村长沉思片刻,严肃下令:“先把乔遐关起来,看情况是否属实。若不是真的,冲撞祖先、扰乱祭祀,两罪并罚!”

乔遐被关起来的第二日中午,大雨倾盆而下。她推了推门,发现门被锁得死死的,也没人来送饭。乔遐下意识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。

也是呢,外面暴雨如注,人家屋里都忙着收衣服,谁有空管她这个渔家女呀。乔遐正这么想着,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锁声。

她回头一看,竟是宋景堂。他连伞都没打,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。

乔遐有些发愣,开口问道:“这么大的雨,你怎么来了……”

宋景堂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模样,从怀里掏出一包绿豆糕,笑着说:“没被打湿,你先充充饥。”

乔遐怔怔地接过,摸着温热的绿豆糕,一时说不出话,心里莫名又软又涩。

暴雨连下两天后,天气终于放晴,村里重新热闹起来。为提高沿海村民的防范意识,宋景堂和乔遐打算组织一场宣讲会。

清早,两人一起去找村书记。一进办公室,宋景堂停下了脚步。乔遐抬头,也愣住了。

窗前站着个穿白裙的秀气女人,模样纯洁得不染一丝尘埃。竟是苏婉婉,那个前世和宋景堂结婚的女人。

宋景堂很快回过神,挑了挑眉,说道:“嫂子,你怎么来了?”

乔遐的心瞬间冷了下去,没想到那封信招来的竟是她。苏婉婉是宋景堂大哥的遗孀,也是他年少时的恋人。上一世,自己顶着宋夫人的名头,反倒给他们打了掩护。他们结婚时,名声都比宋景堂娶个村妇好听。

村书记搓着手,满脸堆笑:“宋干部,你来得正好,苏小姐刚好来找你呢!”

苏婉婉眼含深情,语气轻柔:“家里收到你受伤的消息,很担心你,让我先来看看。”

乔遐余光里,看到宋景堂嘲讽地勾了勾嘴角,语气带着嘲弄:“不劳嫂子费心,我在这儿挺好的。”

苏婉婉的脸僵了一瞬。村书记赶紧打圆场:“宋干部和乔妹子来找我有啥事?”

几人开始商量宣讲会的事。宋景堂想办的事,村书记很快就拍板了。宣讲会定在今晚的集会。

事情说完,宋景堂接过苏婉婉的行李。乔遐的心揪了一下,很快又松开。

临走前,宋景堂回头对乔遐说:“乔遐,晚上见。”

苏婉婉看了乔遐一会儿,便跟着宋景堂出去了。乔遐被这一眼看得寒意直冒,她实在不想卷入他们的情感纠葛。

可村书记又嘱咐道:“这两个人,你可得代表咱们安沅村好好招待。”

乔遐抿着唇,点了点头。

傍晚,集会前,乔遐正帮忙布置宣讲会场地。村书记走过来,拉住她:“乔妹子,这次宣讲会让苏小姐上吧,人家是首都来的文化人,刚到村子,让她亮个相。”

乔遐看到村书记身后笑意盈盈的苏婉婉。她不在乎能不能宣讲,但不想给苏婉婉做嫁衣。

村书记见乔遐犹豫,立马呵斥:“咱们安沅村的人,可要识大体啊!”

乔遐皱起眉要反驳,这时宋景堂走了过来,语气不善:“介绍的方式多了去了,干嘛非要抢乔遐的事做?”

乔遐止住话,意识到自己不该牵扯他们的感情。她大方地说:“没关系,就让苏小姐来吧。”

宋景堂皱眉看着她:“你和我一起准备的,自然要一起上。”

村书记尴尬地说:“哎,好,那就宣讲会之前,我介绍一下苏小姐。”

事情定下来了。苏婉婉看着宋景堂,泫然欲泣,十分可怜。宋景堂身体顿了一下,没管她,拽着乔遐走了。

晚上,宣讲会反响很好。

“以前看你默默无闻的,没想到有这本事!”

“哎哟,今天真是开眼界了,乔妹子真有才华!”

“上过高中就是不一样,说的话都高级些!”

乔遐被乡亲们围着夸奖,有些恍惚,又有些自嘲,看来上一世在首都的十年没白过。

她回头找宋景堂,没看到人。往前走,到拐角处,听见了苏婉婉的声音:“你不肯回首都,是不是还怪我当年嫁给你哥?”

宋景堂声音平淡:“过去的事,就别再提了。”

苏婉婉掩面哭起来:“可你在你哥病床前说过,会照顾我一辈子的。”

乔遐冷笑,这些话前世听了无数遍。她往前看去,只见宋景堂走上前抱住了苏婉婉。

这一幕刺痛了乔遐的双眼。真是好一对璧人相拥,不管宋景堂多冷硬,在苏婉婉的眼泪面前都会心软。

乔遐呆呆地站着,眼前的场景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,无情地割着她心底那一丝可笑的幻想。一刀又一刀,割得她眼眶泛红。

早晨四点半,天刚露出鱼肚白,海面波光粼粼。乔遐背上箩筐,从船屋里走出来。海水即将退潮,她赶忙朝着水产丰富的海岸走去。

“今天运气真好!”乔遐惊喜地喊道。她捡到了两只大青蟹和一些蛏子海蛎,心满意足地准备往回走。远远地,她看见宋景堂从船上下来。

乔遐想避开,可还是和宋景堂对视上了。她迅速移开视线,低下头,加快了脚步。

宋景堂一怔,赶忙追上去,笑着问:“走这么急,是在躲我吗?”

乔遐脚步不停,头也不抬地说:“没有啊。”

宋景堂皱起眉,思索片刻后问道:“你想不想出海呀?”

乔遐脚步突然停住,眼中满是期待:“……真的可以吗?”

宋景堂没想到她这么感兴趣,先是惊讶,随后笑道:“当然可以啦。”

乔遐又低下头,轻声说:“你没听过‘女人不上船,上船船要翻’这句话吗?”

“谁还在意这些老规矩啊,现在有好多女船长、女海军呢。”宋景堂目光不解。说完,他晃了晃手,转身走了。

乔遐满心期待着明天和宋景堂出海。第二天早上,她没去赶海,穿着干净的衣服,等着宋景堂。

可过了约定时间,宋景堂还不见人影。乔母从船舱出来,看见乔遐,立刻骂道:“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?大好的早上,你就坐着享清福,等着我伺候你呢?”

乔遐回过神,深吸一口气,平静地说:“我去码头找阿爸。”

她刚走到村口,就看见宋景堂抱着苏婉婉,慌张地跑进了村口卫生院。乔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,苦涩极了,但还是跟着乡亲们去了。

在人群中,乔遐看见宋景堂把苏婉婉小心轻柔地放在床上。医生很快来了,对宋景堂说:“你先出去吧,把门关上,我给她检查一下。”

宋景堂慢慢退出房间。乔遐不想和他碰上,挤出了人群。

“乔遐!”宋景堂却看见了她,想起昨天的承诺,赶忙追上来。

乔遐脚步顿了一下。宋景堂一脸歉意地说:“抱歉,婉婉突然病了,我得送她来卫生院。”

乔遐不想显得自己小气,轻声说:“没关系,你好好照顾苏小姐吧。”

她冷淡的眼神让宋景堂心口一紧。他下意识地拉住乔遐,郑重地说:“乔遐,过几天我一定带你出海,不会再失约。”

宋景堂的手炽热,乔遐心脏猛地一缩。她很想说“我不需要你的承诺”,可嘴里却说出:“……好的,我会等你。”

乔遐又因为宋景堂的承诺而雀跃起来。她知道这样不对,可心还是被他牵动着。

下午,乔遐在沙滩上补鱼网。阳光被挡住,她抬头一看,是穿着长裙的苏婉婉。

苏婉婉笑意盈盈地说:“乔小妹,真不好意思,听说早上景堂要带你出海,被我给耽误了。”

乔遐弯了弯眼,却没有笑意:“没关系,苏小姐身体要紧。”

渔网补完,乔遐把它撑起来晒好,说:“苏小姐,你站远一点,别让沙子溅到你身上。”

苏婉婉脸色难看,一个乡下渔女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。乔遐晒好渔网,抬脚就走。

苏婉婉见她无视自己,不再伪装,直接上前拦住乔遐:“我来是警告你的。”

乔遐停下脚步,平静地看着她。苏婉婉扬起下巴,傲慢地说:“你知道景堂是什么人吗?他是海军最年轻的上校,前途无量!宋家在首都大有来头!你个乡下野丫头,别以为救了他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!”

上一世,乔遐没少听这样的话。说她是乡巴佬,配不上宋景堂,她每时每刻都活在这样的“提醒”下。

此刻,乔遐脸上神色平静,淡淡地开口:“我心里一直有数,苏小姐不必提醒。”

……

第二天,乔遐赶完海,将多余的海货拿到市场售卖。这时,村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。

“响应国家号召,积极投身建设,海军部队招兵今日开启,请适龄青年踊跃报名!”

原本热闹的渔市瞬间更加喧闹起来,不少人开始收拾摊位。乔遐有些吃惊,前世招兵是在镇子里宣传,没想到今生竟来到了这个小渔村。

就在这时,一个小孩跑过来,大声喊道:“乔遐姐姐,村书记找你呢!”

“来了!”乔遐应了一声,心想估计又是宣传动员的工作。她背着箩筐,朝着村书记办公室走去。

远远地,她就瞧见宋景堂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。那男人同样身着军装,站在宋景堂身旁,气场丝毫不输。乔遐猜测,他或许是宋景堂的战友,毕竟上一世,她从未见过宋景堂的任何战友。

思索间,乔遐已走到两人面前。宋景堂看到她,一脸惊讶:“你也来报名?”

乔遐轻轻摇头。这时,另一个男人笑着插话:“嘿,我还在这儿呢!”

宋景堂看了他一眼,向乔遐介绍道:“忘了介绍,这是我战友杭箴。”

又转头对杭箴说:“这是我的救命恩人,乔遐。”

乔遐礼貌地打了招呼:“你好。”

杭箴颔首微笑:“真是失敬。”

乔遐不想再和他们多聊,说道:“我先走了,书记叫我。”

正如乔遐所料,村书记叫她来是为了配合募兵宣传工作,她爽快应下。

没想到,书记又说:“你读了些高中,到时候帮村里学校教教小孩子。”

乔遐眼睛一亮,兴奋地说:“好的!”

村书记摆了摆手:“好了,你把这套桌椅搬到隔壁去,搬完就走吧。”

乔遐搬着桌子往隔壁办公室走去,快到门口时,听到杭箴的声音。

“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同志这么热络,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,是不是对那小渔女有意思?”

乔遐下意识屏住呼吸,接着听到宋景堂漫不经心的声音:“别瞎打听,我和她没什么关系。”

乔遐悬着的心落了地,她早该料到,不该抱有期望。她自嘲地笑了笑,吐出一口气。

随后,她装作没事一样敲门:“书记让我送东西来。”

乔遐没管两个男人的反应,把桌椅放好,直接转身离开。

村里的宣传工作持续进行,乔遐经常和宋景堂碰面,两人都没提那天的事和出海的承诺。

乔遐心里憋着一股气,觉得自己若提起,好像是在强迫他。而且,她也得和宋景堂保持距离。

凌晨四点,乔遐早早起床。她走出船舱,发现乔父还没出海,正坐在甲板上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
乔遐没去打扰他,默默拿来昨天晒好的渔网放好,准备拿背篓去赶海。

这时,乔父在身后叫住她:“小遐,今天你和我一起出海吧。”

乔遐愣住,慢慢直起身子,眼眶有些发热。这一世,很多事都在改变。

她抿起唇,笑着点了点头。

渔船轰鸣,海风拂面。乔父向乔遐示范,在渔网下绑上砖后抛出。

乔遐有样学样,朝另一边抛出渔网。船行驶一段距离后,父女俩一起收网。

网上有三四条鱼,把渔网缠得很重,乔遐手酸起来,但她很满足。

有了乔遐帮忙,乔父轻松不少,他难得地夸奖道:“干得不错。”

船继续航行,海天一线。前方有几艘船围在一起,还有一艘军用船。

军用船上的广播响起,乔遐听出是宋景堂的声音:“请前方渔船协助军方打捞作业。”

乔父把船开过去。宋景堂看到乔遐,有些惊讶,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说:“现在探测到一批违规物品,范围大概确定,需要人工打捞。”

这时,王二水破水而出,小兵把他拉上船。王二水虚弱地摇头:“太深了,根本捞不到。”

乔遐看了看其他湿漉漉的男人,没人敢应声。

突然,乔遐冷不丁地说:“我来试试。”

此话一出,众人哗然。“你一个女人,能上船出海就不错了,还能干这事儿?”

好几个人附和起来。乔遐反问:“但你们什么都没捞到,不是吗?”

几人正准备嘲讽,宋景堂冷淡威严的目光扫过他们,瞬间,所有人都安静下来。他看向乔遐,对众人说道:“让她试试。”

乔遐迅速扣好安全绳,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水。绳子不断下滑,她眼前是一片汪洋,眼眶干涩得难受。

乔遐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深,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。肺部传来被挤压的剧痛,终于,一个黑色的球状物出现在她眼前。

“5米、3米、1米……”她在心里默默计数。

海上许久都没有动静,好几个人眼巴巴地朝着水面张望。有人担忧地说:“这么久还没上来,不会出意外了吧?”

宋景堂沉声下令:“拉安全绳!”

船上的人立刻应声拉起绳子。就在这时,水面突然剧烈翻涌起来。“怎么回事!不会真出事了吧!”有人惊叫道。

话音刚落,乔遐破开水面,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黑色的东西。太阳出来了,她挂着水珠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宋景堂赶忙上前,亲自接过乔遐手里的袋子,又托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海中拉起。乔遐勉强站稳,迅速把手臂从宋景堂手里拽出。

宋景堂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掌,真诚地对乔遐说:“多亏了你,又帮了我一次。”

乔遐只是摇了摇头,淡淡地说:“我不是帮你。”她只是想证明自己。

乔遐海上的事迹很快在村里传开了。“哎呦,没想到咱们村里还有这么个女中豪杰,比男人都厉害!”乡亲们纷纷赞叹。

奇怪的是,乔母听了居然笑呵呵的。不久后,乔遐正式去村里的安沅村希望小学教书。

一堂语文课上完,一个小孩儿叫住乔遐:“小乔老师,那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

乔遐愣住了,她看了眼黑板上自己写下的“梦想”二字。这个问题她几乎从未思考过。上一世的选择已有结局,这一世在海边生活,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尽头。

宋景堂说的“又不是没有女海军”在她脑海中闪过,她笑了一下,说道:“我想活出堂堂正正的人生。”

下课后,乔遐走在回家的路上。“又见面了,乔小妹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
乔遐回过头,发现是宋景堂的战友杭箴。他那自然而然的熟络让乔遐有些无所适从,但她还是停下脚步,礼貌地说:“杭干部。”

杭箴笑容加深:“听说你一直在配合景堂工作,今天也来帮帮我吧。”

乔遐坐下后,来应征的人排起了长队。有了乔遐的帮忙,背调工作省了不少时间,谁能达标一目了然。

时间到了,乔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杭箴却递来一张报名表,说道:“那天你下水的表现可比在场的男人都好,你就甘心在这个小村子里当一辈子渔女?”

乔遐愣了一下,接过表,心情复杂地说:“多谢。”

她刚走到海边,远远就看见自家船屋外围着一大群人。再一看,一艘绑着大红绸的崭新渔船映入眼帘。乔遐心下莫名不安,立刻冲到船屋前。

不知道谁喊了一声:“新娘子就在那里呢!”“乔遐,有人用新船来向你提亲了!”

她的心狠狠一沉,终于明白这几天乔母喜气洋洋是去干什么了。脚比脑子快,她转身就跑。

乔母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大喊:“臭丫头!你给我回来!”

乔遐把一切都抛之脑后,拼命往码头跑。她要去找乔父,希望父亲能阻止这一切。

跑到村口时,乔遐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,比围观自家的还多。“好像是首都那边来的人啊,哎哟,真是好大的排场!”乡亲们议论纷纷。

乔遐直觉中心人物是宋景堂。他要走了吗?她停下脚步,使劲往前挤,终于到了人群前面。

她看见宋景堂和苏婉婉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。苏婉婉立刻警惕地看着乔遐。

宋景堂看见她,松了口气,走到乔遐面前问:“我要走了,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?”

乔遐心一颤,静静地看着他,张了张嘴,却不知说什么。这时,远处传来乔母的叫骂声。乔遐慌忙回头。

宋景堂不再犹豫,上前问道:“乔遐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?”

一句话,在乔遐心里掀起千层巨浪。前世的无数场景扑面而来,全是他冷漠嫌弃的眼神。最后,画面定格在宋景堂将离婚协议书甩在她面前。

他站着,她坐着,她一脸无措地看着他,他却居高临下、无动于衷。十年来,他一直如此。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说:“离婚吧,我们的婚姻毫无意义。”

冷硬的面孔和如今这个眼里满是忐忑和期待的宋景堂重合起来。

乔遐的心,如那荒芜之地,被层层冲刷过后,只剩一片荒草丛生。她凝视着宋景堂的眼睛,轻声道:“我会留在这里。”

宋景堂眼中的光,瞬间黯淡下去。这时,乔母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到乔遐身旁。乔母怒目圆睁,大声呵斥:“死丫头,你还敢跑?你知道隔壁村牛家送了多少彩礼吗?”

说着,乔母死死拽住乔遐的胳膊,就要拉着她走。就在这时,乔母瞧见了苏婉婉,立马堆起满脸笑容,热情招呼:“苏小姐,你这就要走啦?都不留下来喝杯谢媒酒吗?”

苏婉婉躲开宋景堂的目光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您可别乱说,我就帮了点小忙,哪算得上做媒呀。”

乔遐心中已然明白,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,才让自己这么快就要结亲。宋景堂一直紧紧盯着乔遐,可乔遐却再也没看他一眼。宋景堂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
乔遐被乔母拽回了船屋。乔母看着甲板上那一堆彩礼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,得意道:“哎哟,养女儿还真有点用呢。”

接着,乔母又板起脸,教训乔遐:“等你嫁过去,可要好好伺候那一家人!虽说那男的是二婚,但人家送来这么多东西,多给你长脸啊!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,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!”

乔遐冷笑一声,她和乔母没什么可聊的。这时,乔父终于回来了。他默默看着家里这一大堆东西,一言不发。

乔遐走上前,拉住乔父的手,眼中满是哀求:“阿爸,我不想嫁,我还想陪着你出海。”

可乔父却沉默着,没有回话。乔遐的心,一点点往下沉。乔母赶紧过来,分开父女两人,生怕乔父说出“那就不嫁”这句话。

父女俩默默对视着,乔遐的眼眶都有些泛红。最终,乔父叹了口气,将手放在乔遐头上,轻声说:“别跟着阿爸到海上吃苦。”

乔遐闭上双眼,心中苦涩:难道自己嫁人就是去享福吗?乔母立刻喜滋滋地说:“死丫头,你也不想想,你弟弟以后娶媳妇都不愁啦!”

话音刚落,乔永明从外面跑了进来,兴奋得满脸通红:“妈!我们家发财啦!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啦!”

乔遐的心,彻底凉透了。等待结亲的那几日,乔母每天都像看守犯人一样守着乔遐。而乔遐则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,低眉顺眼,只等别人安排。

到了嫁娶那天,迎亲队伍看着空荡荡的船舱,全都傻眼了。此时,在军用卡车上,杭箴笑着调侃:“第一次见有人逃婚往军营跑的。”

乔遐白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不想嫁的人,我干嘛要嫁。”

“哦——”杭箴故意拖长声音,“那你想嫁给宋景堂吗?我看他对你可不一般啊。”

乔遐喝了口水,目光望向远处的云霞,仿佛在放空思绪。她和宋景堂,此生恐怕再无见面的机会了。上一世,宋景堂回到首都,就被宋家强制调回陆军部队,再也没离开过。最后,她只是看了杭箴一眼,没再说话。

三个月后,新兵训练结束。乔遐被分配到了南海海军部水面舰艇部队。到队第一天,乔遐和其他女兵一起等待长官的到来。

“立正!敬礼!”排头兵大声发出指令,新兵们整齐划一地做出动作。乔遐直视前方。

这时,一双军靴踏地有声,藏青色的长裤整齐地扎进靴口,裹着一双笔直的长腿。白色的军服衬得整个人格外挺拔硬朗,肩章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。

似有预感,乔遐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上移,最后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“各位好,今后我就是你们的长官,宋景堂。”

乔遐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僵住了。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,最终乔遐先移开了目光。

“礼毕!”乔遐应声放下手,顾不上多想其他事情。宋景堂好像没受什么影响,声音依旧沉稳有力,带着振奋人心的激昂:“欢迎各位来到南海海军部队。这里是中国南海的一道防线,我们肩上背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,别以为在海上工作就清闲。”

“都打起精神来!出现在这里,就要为每一位华国人民负责!”

乔遐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作为宋景堂的下属,是一种怎样的体验。宋景堂对男兵女兵一视同仁,目光如炬,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。

他好像有什么急事,说完这番动员讲话后,就匆匆离开了。乔遐松了一口气。

班长嘱咐完一番话后,她们有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。下一次集合在潜水训练场。

三个月的训练,让乔遐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——陶茹。她比同龄人成熟冷静,和乔遐很合得来。两人手挽手走出会场。

“好久不见了,小乔。”熟悉的声音传来。没人会这么叫她,除了杭箴。三个月前,乔遐借了他的一点关系进了新兵营,省去了很多人口调查的麻烦。

两人莫名其妙就熟络起来。乔遐挑了挑眉,打趣道:“哟,倒忘了你也在这儿呢。”

这时,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迎面走来,正是杭箴。他一本正经地说:“按照规定,我现在是你的上级,你得敬礼,叫我一声长官。”

乔遐被他这假模假式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,赶忙敬了个礼,大声道:“长官好!”

陶茹一见杭箴,立马行了个礼,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,像在看一场热闹好戏。杭箴很是受用,这才满意地点点头。

乔遐心里明白,杭箴无事不登三宝殿,肯定有事儿找自己。她眯了眯眼,问道:“杭长官,找我有啥事呀?”

杭箴冲陶茹眨了眨眼,笑着说:“借你朋友用用哈。”说完,便拉着乔遐走到了角落。

乔遐没想到会是这样,有些着急,用气音说道:“干啥呀?我十五分钟后要集合呢。”

杭箴神秘兮兮地凑近她,问道:“你见到他了吧?”

乔遐自然知道杭箴说的“他”是谁,怔了一下,收敛了脸上开玩笑的神情。她站直身子,调侃道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意他呢。”

杭箴一直对乔遐和宋景堂的关系发展格外上心,他了然一笑,说:“你看,你还是挺在意的嘛。”

乔遐一时语塞。确实,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,这一世以为毫无瓜葛的人却总产生交集。她总是难以自控,甚至放任自己和宋景堂擦出火花。

杭箴见她垂下眼睛,接着说:“景堂可是和家里闹翻了才回来的。”

乔遐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嘴硬道:“他在哪都能有好前程。”

可她心里却思绪万千。她心想,他为什么会回来呢?回首都才能解决他和苏婉婉的感情问题,前途也会更坦荡。

杭箴知道乔遐在故意混淆重点,惋惜地说:“之前他要来南海,也是从家里强跑出来的,还摔伤了腿。而且他回来,除了想当海军,还有另一个原因,你知道吧?”

话还没等乔遐反应,宋景堂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: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
此时,宋景堂换好了衣服,从旁边办公室出来。他身着白色日常军装,宽松军裤配着皮鞋,整个人修长挺拔。

乔遐有些吃惊,这才发现被杭箴拉到了办公区。她狠狠瞪了杭箴一眼,眼神仿佛在问:你故意的?杭箴回以一个戏谑的笑:是啊。

上一世,乔遐觉得宋景堂回首都是因为自己能刺激苏婉婉,还能在首都陆军部队平步青云。没想到他是真热爱海军这份职业。至于另一个原因,乔遐不想细想。不管杭箴是调侃还是确有其事,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,不再和宋景堂有瓜葛。

如今杭箴故意把两人凑到一起,乔遐只想赶紧离开。她敬了个礼,说道:“宋长官!是杭长官找我说件小事,说完了,我先走了。”

“诶!”杭箴想叫住她。

宋景堂却颔首示意。乔遐走远后,杭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宋景堂,说:“机会都送到你眼前了,也不知道好好把握。”

宋景堂睨了他一眼,淡淡地说:“不想给她造成负担。”

杭箴无语,毫不留情地拆穿他:“装什么呀,知道她来海军部队,火急火燎赶回来的不就是你吗?”

宋景堂留下一句:“杭箴,你改行去当红娘吧。”便走了。

杭箴两边都没讨好,更看不惯他这副样子,在身后吐槽:“恼羞成怒了还不忘装模作样。”

潜水训练场。长久训练的默契,让乔遐感觉到宋景堂出现时,队友们心中那统一的惊艳。但她没那么多旖旎心思,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,便很快移开。

这时,教官开始说话:“当我的兵,就得能吃苦。新兵训练学过的,我就不多说了。别以为你们是女兵,我就会放宽要求。”

“现在,准备并穿戴好潜水用具,五分钟后正式训练。”

众人迅速穿好安全绳,戴上呼吸器和护目镜,排好队等待。

教官接着说:“第一次训练,在室内场馆适应,虽只有十米深,但模拟项目和海上大体一致。”

整个连排好队,两两分组依次下去。对乔遐来说,项目很简单,下水安装类似水管的东西,打开阀门,游到指定地点,再搭电梯回岸。

但和乔遐一组的姜佳却发起抖来。乔遐心细,用眼神询问:“怎么了?”姜佳脸色苍白,只是摇头。

乔遐没多想姜佳的异样,只当她头一回潜水训练,心里害怕。她刚想说,要是实在怕就吱一声,再调整调整。

这时,教官一声令下。姜佳竟比她还快,“噗通”一声下了水。乔遐也赶紧跟上。

随着水中电梯缓缓下降,乔遐慢慢调整着呼吸节奏。她轻轻拍了拍姜佳的背,小声说:“别紧张。”

两人顺利完成了第一个流程。可游到阀门处,姜佳明显落后了。乔遐疑惑地回头,瞧见姜佳脸色惨白如纸。

她赶忙游回去,定睛一看,妈呀,姜佳氧气瓶的管子断了!乔遐倒吸一口凉气,心想,要是自己没及时发现,那可就糟了。

乔遐迅速摘下自己的呼吸机,给姜佳戴上,又脱下氧气瓶让她背好。刚摘下呼吸机,她就感觉肺部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挤压。

不过乔遐从小跟水打交道,这点困难难不倒她。她手指向上,示意先上去。姜佳眼里含着泪,轻轻点了点头。

两人顺着紧急通道往上游。乔遐先托着虚弱的姜佳浮出水面。自己一放松,不小心呛了几大口水,水面冒出一串串水泡。

一上岸,两人瞬间成了焦点。水下摄像头把姜佳氧气瓶管子断开,还有乔遐毫不犹豫把护具给她的画面,清清楚楚地播了出来,全场顿时炸开了锅。

要是出了意外,整个海军部都别想安宁。还好两人平安上岸,乔遐和姜佳都没事。姜佳上岸后咳个不停,乔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。

宋景堂快步走到两人面前,他弯下身,一把抱起姜佳,沉声对乔遐说:“跟我去医务室。”

乔遐觉得自己没啥大事,刚要拒绝,宋景堂强硬地说:“跟上!”乔遐没办法,只能跟着。

姜佳在宋景堂怀里昏了过去,被放在病床上。军医是个年轻女人,肩上一杠三星。乔遐下意识要行礼,女人笑着制止:“来看病还想着行礼呀?”

乔遐被她笑得有些害羞。长这么大,她还没跟这么温柔知性的女人面对面说过话呢。

宋景堂站在一旁,脸色不太好看。女军医检查完姜佳的身体,说:“没啥大碍,好好休息就行。”

接着她走到乔遐面前,检查耳鼻口。看完嘴巴,还摩挲着乔遐的唇瓣,打趣道:“牙口真好。”

宋景堂脸色更难看了,故意咳嗽一声。乔遐脸一下子红透了。军医笑着说:“哎呦,有人吃醋啦。”

军医拍了拍乔遐的头:“没事啦小姑娘,身体素质不错。”乔遐愣愣地摸着脸:“谢谢……”

这时,宋景堂冷冰冰的声音传来:“乔遐,你跟我出来。”

乔遐回头,见他嘴唇绷得紧紧的,下颔线都变得尖锐,心里隐隐不安。虽然这一世宋景堂对她态度不同,但脾气还是那么大。

乔遐还是跟着出去了。宋景堂一把捏住她的肩膀,又很快松开。乔遐皱着眉头,一脸莫名。

“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!”宋景堂怒声质问。刚刚在监控里看到乔遐把防护设备给姜佳,他的心都停跳了。

乔遐还有些头晕,不服气地反驳:“长官,那在水下是最好的办法了。”

“她是我的队友,是我未来的战友,我哪能看着她在水下遭罪?”

乔遐说完,发现他下颔线绷得更紧了。这时她才意识到,两人靠得太近了。

乔遐想往后退,脚后跟却碰到了墙壁。宋景堂压迫感十足,可乔遐抿着唇,不服输地和他对视。

宋景堂盯着她,半晌,轻轻笑了一下。乔遐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预感不妙。

“以后取消你单独水下训练的资格,我陪你。”宋景堂冷冷说道。

乔遐瞪大了眼睛:“你讲不讲道理啊!”

可宋景堂头也不回地往前走。乔遐急得直跺脚,大喊:“喂!宋景堂!”

军医这时端着杯茶,慢悠悠地从医务室出来。乔遐看着她,竟觉得她有股世外高人的感觉。

军医对着茶吹了口气,说:“别怪他脾气大,之前他有个战友在水下任务时,把氧气瓶给了他,自己牺牲了。”

乔遐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,这么沉重的事,被军医轻飘飘地说了出来。

“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?”

军医瞧见乔遐那副表情,觉得有趣极了,忍不住轻笑一声,接着说道:“他那个牺牲的战友,是我的未婚夫。”

乔遐缓缓眨了下眼,一时语塞,过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又沉重地说:“请节哀。”

可军医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,更多的是一种豁达的落寞。她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茶,淡淡地说:“没事的,都过去很久啦。我就是觉得宋景堂挺在意你的,别看他平时那样,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呢。”

乔遐暗自感慨,自己重活一世,都比不上她这般看得开。同时,她隐隐有种感觉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,正推着她一步步走进宋景堂更深的世界。“姐姐……”

话刚出口,乔遐就觉得有些荒谬,自己有着三十多岁的灵魂,却叫这么年轻的女人姐姐。军医也愣了一下,乔遐慌忙摆手,不好意思地说:“抱歉啊,我下意识就叫出来了……”

军医反应很快,笑着说:“没关系的,我叫李华姝,你叫我小姝姐就行。”

两人交换了名字。不知为何,乔遐看着李华姝,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,那感觉就像亲人般温暖,一闪而过。

出了医务室,乔遐走在路上,才感觉到丝丝寒意。她抬头看了看天,喃喃自语:“快入冬了呢。”

等乔遐回到训练场地,潜水训练已经结束,紧接着就是游泳耐力训练。这些和水有关的训练,对乔遐来说再亲切不过,她可是打心底里喜欢和水打交道。

乔遐顺着路标,很快到了游泳场地。她向教官打了报告,迅速归队。一下水,陶茹就满脸担忧地游过来,小脸皱成一团:“你没事吧?”

乔遐赶紧摇头:“我没事,姜佳也没事哈。”

可能是乔遐训练迟到太惹眼,归队后还和人说话。教官的目光紧紧锁住乔遐,乔遐暗叫不好。果然,教官大声问道:“刚来的那个女兵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乔遐!”乔遐虽然有点心虚,但还是中气十足地大声回应。

教官宣布:“行,乔遐。你给咱们连其他人示范下游泳姿势。动作标准的话,课后你游五千米;动作不对,就游十千米!”

三个多月来,乔遐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兵,还是常被表扬的正面教材,可从没被这样单独揪出来过。乔遐有些不知所措,但很快就冷静下来。

陶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乔遐,想替她受罚,刚要举手,就被乔遐摁了下去。乔遐迅速回应:“好的!教官!”

池里的人自觉地给乔遐让出一条水路。教官板着脸说:“你还挺受欢迎嘛。”

乔遐抿紧嘴唇,没说话,一头扎进水里。她水性极佳,在新兵营也下了不少功夫,游泳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点毛病。

教官不得不开口夸赞:“很好,乔遐的动作你们都记好了,这是非常标准的姿势。”

随后,教官又看向乔遐:“不过你归队后态度散漫,虽然动作做对了,还是得游三千米。”

耐力训练结束。陶茹拿着东西,想等乔遐游完一起走。乔遐在水里劝她:“你先去吃饭吧,等我游完,哪还有饭吃呀?”

“可是……”陶茹还想说话,被乔遐打断:“你赶紧去,部队吃饭争分夺秒的,你去了还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。”

乔遐心里明白不能怪陶茹,还想着安慰她。陶茹听话地走了。这时,宋景堂的脸在乔遐眼前闪过,小姝姐的话也在她脑子里打转。乔遐心里五味杂陈,说不上是悸动,只觉得复杂极了。“算了,这笔账就记到他头上。”乔遐小声嘟囔着。

乔遐手上的训练专用表响起达标提示音,三千米终于游完,她累得不行,闭着眼靠在岸边休息。

“哟,怎么有人训练第一天就挨罚啦,小乔。”那欠扁的声音,乔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杭箴。

乔遐头也不抬,没好气地说:“还不是你那好战友,非要我去医务室。我身体好得很,去一趟让我朋友担心,一直问我有没有事。”

“本来训练就去晚了,归队还被教官抓到说小话。”

杭箴突然没了声音。乔遐正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,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你自己训练不专心被抓,还怪到我头上啦?”

这声音近在咫尺,带着戏谑和调侃。乔遐回头一看,竟然是宋景堂,两人视线对上。乔遐尴尬极了,自己难得背后议论人一次,还被正主抓个正着。

乔遐有些窘迫地说:“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……”

她压根没想到宋景堂会来,又想到他们来肯定是教官上报了情况,顿时更尴尬了。

这时,杭箴终于开口:“真伤人心啊,小乔,宋长官好不容易下厨给人送次餐,结果就听到你这么说他。”

杭箴那语气,好像真替乔遐和宋景堂感到可惜似的。乔遐听了,真恨不得骂他一顿。

乔遐一回头,就瞧见宋景堂蹲在身后,手里还捧着一盒饭。她刚到嘴边的话,顿时又咽了回去。

她伸手想去接那盒饭,表情呆呆萌萌的。可宋景堂看着她,却突然收回了手。

乔遐满脸疑惑,心里隐隐冒起一股被耍弄的恼怒。宋景堂笑着哼了一声:“还不赶紧上来?难不成你想泡在水里吃饭,把自己泡成个发面馒头啊?”

“这人说的什么鬼话!”乔遐心里骂道,但还是乖乖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上吃起了饭。

毕竟拿人手短,吃人嘴软,再加上这饭菜的味道确实不错,她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埋怨咽了下去。

乔遐和宋景堂相处了十年,这还是头一回尝到他做的饭。她心里就像塞了团棉花,闷得厉害。

“他干嘛老在我面前晃悠啊?”乔遐忍不住暗自嘀咕。

宋景堂就坐在旁边,眼睛一直盯着她。乔遐好像有点冷,裹着浴巾,摘下泳帽,头发柔顺地搭在一边。

可她那表情,和柔顺根本不沾边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连吃饭都严肃得很。

不过和在安沅村的时候比起来,乔遐现在健康多了。那时候她又瘦又小,哪有一点十九岁女孩的模样。

到了军队,她就像雨后春笋,一下子长开了。健康的蜜色肌肤,修长的手脚,巴掌大的脸,还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。

宋景堂不自觉地伸出手,想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。乔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猛地抬起头看着他。

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,还假装镇定地笑着对宋景堂说了声谢谢。

宋景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里有点不痛快。“我居然被人嫌弃了?”他暗自想着。

不过这点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,现在的情况比之前乔遐义正言辞地说“我才不要嫁给你”的时候好多了。

明明两人表情都变来变去,气氛也有点尴尬,可杭箴却从中品出了一丝暧昧。

几个月前还跟自己说“和乔遐什么关系都没有”的宋景堂,此刻就坐在乔遐旁边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饭。

“这俩人可真酸啊!”杭箴心里想着,牙齿都快被酸掉了。

就在这时,刚吃完饭的陶茹从食堂赶回了游泳馆。她一看到这场景,顿时愣住了,呆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,赶紧敬了个礼,大声说道:“长官好!”

宋景堂这才如梦初醒,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,站起身来。

一直在埋头吃饭的乔遐也终于抬起头,看到站在门口的陶茹,她松了口气。“终于不用被人盯着吃饭了。”她心里想着。

乔遐根本看不清宋景堂脸上的表情,只听见他说:“你回头把饭盒给我送过来。”

乔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,心里却忍不住吐槽:“他平时看着挺聪明的,怎么现在跟个国中生似的,傻愣愣的。”

站在一旁的杭箴也在心里腹诽着。

宋景堂和杭箴走了之后,陶茹小跑到乔遐身边,一脸疑惑。她原本以为乔遐和杭长官关系好,没想到和今天刚到任的宋长官也这么熟。

“难不成我朋友是什么隐藏大佬,一心从基层做起?”陶茹心里想着,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崇拜。

乔遐看着她的眼神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她把陶茹当妹妹看,也不想瞒着她。

“三个月前,我救了宋……长官。我来南海参军,和他脱不了关系,杭箴当时也帮了我。”乔遐解释道。

“事情太复杂了,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。但我和他俩,就只有战友情,不会有其他的。”

就在这时,折返回来的宋景堂和杭箴刚好听到了乔遐的话。

宋景堂站在那里,表情没什么变化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侧过头问杭箴:“我有那么招人讨厌吗?她至于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?”

杭箴憋着笑,半认真半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。”

乔遐和陶茹回了宿舍。没过多久,在医务室休养的姜佳也回来了。

她一进门就握住乔遐的手,感激地说:“小遐姐,太感谢你了!要不是你,我今天就死在水下了!”

宿舍其他人也纷纷关心起姜佳来。说着说着,姜佳突然感叹道:“天啊!宋长官真的好温柔啊!”

乔遐正在刷牙,听到这句话,脑门瞬间布满黑线。

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,宋景堂在她印象里,和温柔根本不沾边。

她吐出口中的水,刚想反驳,脑海里却浮现出这一世的他。

说“我可以娶你”时那认真的眼神,说要陪自己水下训练的表情,还有今天递盒饭的手。

这些都和上一世的宋景堂完全不同。上一世,她跟着他回首都,看到他和苏婉婉的相处,才知道他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。

她也终于明白,自己只是他们感情里的调剂品,是他们虐恋情深的垫脚石。

“谁知道他这一世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刺激苏婉婉。”乔遐想着,她不想再冒险,也不想再陷进去。

可他的眼神又不像是假的,那是她向往了很久的,充满爱意的眼神。

但他的心变得那么快,上一世是苏婉婉,现在又是自己,让她怎么能相信呢?乔遐心里天人交战,十分纠结。

最终,乔遐双唇紧闭,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脚步迟缓地爬上了床。

“对吧,小遐姐?宋长官可是亲自把我抱到病床上的呀!”姜佳那清脆的声音,像颗小石子,把乔遐飘远的思绪硬生生拉了回来。

乔遐有些心不在焉,敷衍地回应:“啊,对,是这样的。”

到底是春心萌动的小女生啊,为了一个帅气男人,叽叽喳喳争论个没完。寝室里吵吵嚷嚷,像炸开了锅。

突然,宿管“砰”地推开了门,扯着嗓子吼道:“吵什么呢!你们这个寝室想晚上去罚跑吗!”
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乔遐困得眼皮直打架,一头扎进梦乡。

可她的意识,却好似坐上了时光机,回到那个闷热的船舱。头上手上还挂着纱布的宋景堂,目光坚定,认真地说:“我可以娶你,我会好好照顾你。”乔遐只觉心跳如鼓,快得要冲出嗓子眼。

画面一转,来到首都的教堂,那是上一世她与宋景堂举办婚礼的地方。乔遐身着洁白婚纱,像一朵轻盈的云,缓缓走向目光温柔的宋景堂。

可下一秒,如坠冰窟。雨夜中,眼前是刺眼的离婚协议书。她抬起头,宋景堂居高临下,面色冰寒,冷冷地说:“离婚吧,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
这声音,像断头斧落下最后一刀。乔遐猛然睁开眼睛,呼吸急促,心也跟着大起大落。

等呼吸渐渐平复,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。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宋景堂了,原来只是自欺欺人,强迫自己不去想。如今距离稍近,那扇藏着无数情绪的门,“轰”地被打开,情绪如藤蔓疯长,似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
她坐起身,看到墙上挂钟显示凌晨两点。两行眼泪,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。她抬手擦掉,复又躺下,重新睡去。

早晨六点,宿舍楼的广播准时响起起床号。乔遐早已经叠好被子,动作利落地从上铺爬下来。

穿好军装,乔遐舒展了下筋骨,感觉浑身松软。陶茹和她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洗漱完,两人并肩出了宿舍门。

早操时间,集合时间还没到,一个排已经在各班班长的指挥下整好了队。

这时,众人看到宋景堂和杭箴身后跟着几个教官,从另一栋宿舍楼里走了出来。教官们集合列队,交代完事项后,便各自走向自己负责的连队。

“训练态度相当端正!咱们连是列队最快最整齐的!”教官满脸笑意,大声夸奖道。

紧接着,跑操的广播响起。队伍跑过主席台时,乔遐不经意间和宋景堂对上了视线。她无端打了个寒颤,像被电了一下,立马移开了视线。

一周有连续两天的水下训练。今天,训练场地换到了室外。

教官开着船,带着她们一个连的人驶向海上的潜水训练场地。乔遐心里犯嘀咕:“这宋景堂一个上校,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吧,怎么像个督查似的,整天围着我们这群新兵转。”

正想着,乔遐突然感觉一道目光射过来,抬头一看,正好和宋景堂对视上。想起昨天他在医务室门口说的话,乔遐心里的警铃“叮叮”作响。

果不其然,宋景堂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,大声命令:“乔遐出列。”

乔遐身体僵了一瞬,被整个连队的人盯着,感觉自己像只被放在放大镜下的蚂蚁,如芒在背。她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,大声回应:“是!”

乔遐在心里狠狠吐槽:这人可真恶劣,偏偏还一副伟光正的样子,脸上严肃得像块冰,眼睛里却满是调侃的笑意。不想和他扯上关系?他总有办法强求。

海上的安全设备和室内的大不一样。宋景堂就拿乔遐当“活教材”,开始示范讲解。

“我们实地训练,呼吸机和氧气瓶连接的管子会更厚实一点,大家一定要检查好两头的衔接状况。”宋景堂边说边举起手,展示手上的绳子。

“这是我们训练时候必须要系好的信号绳。海上的风浪和潮汐多变,没有这根绳子,很容易在海里迷失方向。”

说着,他伸手过来,扶住乔遐的腰。潜水服虽然很厚,但乔遐却感觉那只手像个小火炉,烫得她浑身不自在。

宋景堂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,轻轻笑了一声,稳稳当当地给她扣上信号绳,又对其他人说:“下水前,这些你们都要检查好。”

海上的水泛黄浑浊,和基地的室内泳池完全没法比。乔遐一下水,就感觉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外界的声音全听不见了,仿佛被关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。

明明之前没有设备时,在海里还觉得一切都好,可正式训练时,她却紧张了起来。

在自己浓重的喘息声中,乔遐看见宋景堂在她后一步下了水。他戴着沉重的头盔,看不清样子。

宋景堂伸手过来,拉住乔遐。明明什么也看不清,手上也没有直接真实的触感,但两人接触的那一刻,乔遐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。她无端觉得宋景堂的表情会是她熟悉的那一种。乔遐也轻轻勾了下嘴角,往海下训练的地方游过去。

陶茹对海下的训练有些不适应。乔遐陪着她来到休息区。脚还没踏进门,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议论声。

“感觉乔遐和宋长官有点暧昧,你们不觉得吗?”一个女生的声音好奇地说道。

“有吗?应该只是第一天训练她表现亮眼吧,那么深的训练池,她把安全设施全给姜佳了,还托着她上来了,换成谁能这么做?”另一个女生反驳道。

“我也这么觉得,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挺不一样的,如果只是因为第一天的表现,这俩人走得也有些近了。”又一个声音附和道。

几个人看法不一,有赞同的,也有不赞同的。一向沉静的陶茹满脸忿忿不平,又担忧地瞥了乔遐一眼。乔遐早料到会有这一出,神色平静。

“走,咱们进去。”乔遐轻声说着,扶着陶茹就往里走。

那几个人见正主来了,立马闭上了嘴。乔遐也不想和她们计较,开口道:“咱们都是老队友了,以后还得并肩作战。与其琢磨我和谁的关系,不如多看看我怎么训练。”

乔遐训练认真,实力过硬,在一同入伍的女兵里挺有话语权。姑娘们心眼不坏,女生之间爱聊点闲话也正常。起头的人赶紧向乔遐道歉,几个人一起出去了。

之后,乔遐只要和宋景堂碰面,说话都客客气气,还刻意避开和他接触。好几次宋景堂迎面碰到乔遐,下一秒人就没影了。

“这女人,怎么老是躲着我。”宋景堂暗自嘀咕。

晚餐后的自由活动时间,乔遐和几个文化课不好的队友在教室。她初高中成绩好,可学军事却不得要领。

“乔遐,你的军事理论课,需要我帮忙吗?”宋景堂突然出现。

乔遐皱了皱眉,抿着唇说:“长官,陶茹可以帮我。”

陶茹连忙点头:“对,我能帮她。”

宋景堂总往乔遐跟前凑,他太显眼,部队里八卦起来和村里没两样,乔遐不想被人议论。

“小遐姐,你和宋长官好好说。”

“是啊,让宋长官指导你,你还能回来教我们。”队友们劝道。

乔遐知道她们是怕自己得罪长官,可她总有被推着靠近宋景堂的感觉。

“唉。”乔遐叹了口气,妥协地站起来,拿着书跟宋景堂走了。

到了办公室门口,乔遐犹豫了一下。

“进来,不进来明天我就让全军都知道你和我共处一室。”宋景堂坐在办公桌前说。

乔遐无奈,进了办公室关上门。

“你怎么总躲着我,我又不是洪水猛兽。”宋景堂看着她,目光深沉。

乔遐听出了点委屈,可还是硬着心肠说:“我们保持点距离不行吗?你不能因为我救了你就缠着我。”

“我对你什么心思,你真不明白吗?”宋景堂盯着她。

“我就是明白,才这么说的。”乔遐轻声却坚定地回应。

两人对视,乔遐毫不怯场。宋景堂拿她没办法,又不想放手。

乔遐把书放桌上,说:“不是你说要帮忙吗?”

宋景堂挑眉,只好开始讲课。乔遐有些恍惚,这一世的变化像做梦。

宋景堂讲课很有老师的样子,乔遐弄不清的点,他稍一点拨就明白了。

突然,一个士兵破门而入:“不好了宋长官,海警传来消息,南国那群人又越过西沙群岛挑衅了!”

两人站起来。“现在什么情况?”宋景堂恢复将领模样,一边往外走一边问。

“南国船只越过我国划定的界限了。”士兵回答。

乔遐连忙跟上。宋景堂回头:“你一个新兵跟来干什么,快回去。”

乔遐一脸倔强,坚决说道:“我敢打包票,队里没人潜水技术比我强,关键时候我肯定能帮上大忙!”

情况十万火急,宋景堂没多啰嗦。

很快,广播响起,宋景堂开始安排战略部署。

他看向杭箴,下令:“你带队,新兵连和行政部、后勤部留守基地。”

其余连队迅速集合到华国军舰上。乔遐紧紧跟在宋景堂身后。

宋景堂严肃说道:“南国选在夜里挑衅,来势汹汹,肯定没安好心,大家一定要小心应对。”

将领的沉着冷静,让部队安心不少。乔遐这才真切意识到,眼前的宋景堂是位能征善战的将领。

茫茫海上,庞大的驱逐舰如移动堡垒,在波涛中岿然不动,尽显威慑力。

宋景堂决定亲自登上驱逐舰,驶向未知战场。

舰桥上,宋景堂站在高处,透过望远镜眺望远方。周围气氛紧张,官兵们各就各位,严阵以待。

雷达屏幕实时显示海况,随时报告潜在威胁。乔遐站在宋景堂身旁,警惕地观察四周。

突然,游艇声由远及近,速度极快。

“不止一艘,桅杆上还有南国国旗!”乔遐喊道。

这些游艇挑衅地围着驱逐舰转了几圈,便扬长而去。

雷达警报声响起,宋景堂果断下令:“追上去,把他们驱逐出境!”

驱逐舰加满油门,在海上疾驰追赶。

追了一段距离,乔遐眼前只有漆黑的大海,游艇消失在夜色中。

她以为没事了,却被不远处军舰的灯光晃得差点睁不开眼。

敌方军舰大灯亮起,海面被照得通明,驱逐舰上的人无所遁形。

带着南国口音的英语通过广播传来,男人声音傲慢无礼:“华国上校,喜欢我们的见面方式吗?”

原来这是敌国陷阱,小船是诱饵,引他们进入主力部队包围圈。

宋景堂脸色凝重,但依旧从容:“我们在自己地界,做什么都合理。你们无视合约,贸然来犯,想和华国开战吗?”

南国将领被激怒,举枪直指宋景堂:“你们现在处于下风,我杀你一个上校又如何?”

气氛瞬间剑拔弩张,驱逐舰上士兵做好战斗准备,乔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大部队还在后面,驱逐舰上四十多个士兵面对敌军大本营,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。

宋景堂继续周旋:“你们这么做,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吗?”

就在这时,技术人员跑到驾驶室,焦急报告:“宋长官,动力系统故障,修复至少要一刻钟!”

乔遐瞳孔一缩,宋景堂眉头紧皱:“确定要这么久?”

“至少一刻钟,长官!”

乔遐赶紧提出计划:“长官,派几个士兵去敌舰水下,能转移他们注意力,破坏螺旋桨还能争取撤退时间!”

宋景堂立刻拒绝:“不行!交火时,水下太危险,谁能保证你们安全?”

乔遐不顾阻拦:“这是可行办法,别因个人情感耽误逃生机会,我们一艘驱逐舰对抗,时间长了没胜算!”

周围士兵也纷纷赞同:“乔遐说得对,我们目标小,水下好隐蔽,就算不成功,也得试试!”

乔遐迅速脱下军装,露出潜水服,其他人也跟着行动。

宋景堂急了:“乔遐,你不准去,我不会给你收尸!”

乔遐无奈一笑:“宋景堂,这是最好的办法了。”

她态度坚定,不容置疑。宋景堂无言以对,只能看着她明亮的双眸。

乔遐一边戴呼吸器和护目镜,一边说:“宋长官,您在海面好好指挥,我们就靠您的指示了。”

这话意味着,她把性命交到了宋景堂手上。抛开过往,这个男人工作时的态度和能力,确实让人信服。

她坚信他的判断。可此刻,敌人近在咫尺,动力系统故障,船上信号全无,仅知大致行驶方向。

“哪怕只有一丝生机,我也要试试!”她咬咬牙,拿着长长的铁棍毅然下了水。

五人组成潜水任务小分队,一致向前游去。刚下海不久,海面上火光冲天,炮火纷飞。

“小心!”有人喊道。

水下虽稍有缓冲,但余波不断,他们还得小心闪躲。耳边是子弹“簌簌”落入水里的声音。乔遐皱着眉,头一次觉得在海里的滋味糟透了。

“加快速度!”乔遐低声催促。几人手脚并用地向前游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终于到了敌方军舰周围。只见敌方军舰的螺旋桨正缓慢转动,像是为了节约能源。

“快,把铁棍插进去!”乔遐指挥着。几人将铁棍横插进螺旋桨。乔遐仍不放心,揪了好些水草缠绕在上面。

“撤!”五人全速游回本国的驱逐舰。

此时,船上的动力系统也终于修好,仪表盘上发出盈盈的绿光。

“一切就绪,启动撤退计划!”有人喊道。

南国将领察觉到他们撤退的迹象,气急败坏地大喊:“发动军舰!别让他们跑了!”

可螺旋桨已被使了绊子,等对面军舰真正启动时,他们已开出一段距离。

乔遐看见敌军将领举起了枪,千钧一发之际,她大喊:“小心!”直接挡在了宋景堂身前。

“砰!”一颗子弹正中她的肩膀。

“乔遐!”宋景堂惊呼。

冲击力和巨大的痛感袭来,乔遐感觉整个人都停滞了。她想摇头,却像没电的机器,动弹不得。

宋景堂迅速打过方向盘,将船掉头,全速行驶。乔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
她意识有些模糊,还能隐约听见子弹打在船上的声音,还有炮弹激起的巨大水柱声。恍惚间,海水溅到她脸上。

终于摆脱了南国的射击范围,一船人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。

宋景堂紧紧捂住她的伤口,声音颤抖:“乔遐,坚持住!”

乔遐想笑他几句,话没出口,就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船上伤员不少,军医忙不过来。宋景堂只能紧摁着伤口,可鲜血不停涌出。

“副官,快拿止血带!”宋景堂喊道。

副官匆匆跑来:“长官,止血带!”

宋景堂又紧摁着伤口,绑上止血带。副官惊讶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宋景堂,要知道,长官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。

乔遐脸色惨白,呼吸渐渐虚弱。宋景堂心慌极了,她脆弱得像云烟,马上就会散去。

船靠岸,救护车已在港口等候。

宋景堂抱着乔遐下船,快步走到车旁,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,紧紧握住她的手。周围人惊讶不已。

“人命关天,赶紧送医院!”有人喊道。

乔遐被送往手术室。宋景堂坐在门外等,军装满是乔遐的血。

副官劝道:“长官,这里我守着,您回去换身衣服休息,乔列兵醒了我通知您。”

宋景堂摇头:“我不走。”

等待难熬,直到天光破晓,手术室门打开。

医生走出来:“子弹取出来了,这姑娘命大,差一点就伤到心脏。”

乔遐转移到病房,宋景堂想进去,被医生拦住:“您这一身脏,别让病人感染,回去换衣服再来。”

副官忙说:“那我来!”

医生哭笑不得:“您也差不多,交给我们,休息好了再来探望。”

下午,杭箴、陶茹和李华姝赶来。

陶茹拿保温壶接热水,撞上杭箴。

“诶!走路看路啊小姑娘。”杭箴扶住陶茹。

陶茹不自然地点头,匆匆走了。

杭箴和李华姝进门,看见病床上的乔遐。

李华姝看着宋景堂,忍不住说:“破例带新兵,还没保护好她。”

战场上受伤难免,乔遐是自己坚持要去的。若乔遐醒着,肯定不让她这么说。

宋景堂沉默,应了这句埋怨。

第三天,乔遐还在沉睡。宋景堂摸摸她额头,烫得厉害。

“医生,快来!”几人喊道。

医生说:“只能物理降温。”

宋景堂拿着毛巾出去了。

姜佳听说宋景堂一直在医院照顾乔遐,也来到了医院。

姜佳路过洗手台,一眼就瞧见正在认真拧毛巾的宋景堂。她眼睛一亮,连忙凑上前,满脸殷勤地说道:“宋长官,还是让我来吧!”

其实从第一天训练起,姜佳就对宋景堂芳心暗许。她做梦都想和他一起出海,甚至在乔遐受伤时,心里竟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,宁愿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,这样就能享受宋景堂的照顾了。

宋景堂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,语气平淡:“不用了。”他心里跟明镜似的,一眼就看穿了姜佳的心思。要是真关心乔遐,早就来了。

姜佳一脸尴尬,只能乖乖跟着宋景堂进了乔遐的病房。

到了第五天,乔遐的体温终于彻底降了下来。陶茹守在床边,一脸担忧,声音都带着哭腔:“这都五天了,小遐姐怎么还不醒啊……”

好不容易烧退了,可乔遐却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。就在这时,床上的乔遐眼皮动了动。

乔遐悠悠转醒,意识渐渐回笼,恢复听觉的她,耳边传来陶茹的哭声。她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哭什么呀,我还没死呢……”话一出口,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。

陶茹一下子扑到床边,激动地说:“小遐姐,你终于醒了!你整整昏迷了五天,我都以为……”

乔遐心里也有些纳闷,自己这健壮的身子骨,怎么会昏迷这么久。

姜佳也赶紧靠过来,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:“小遐姐,你还好吗?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?”

杭箴在一旁打趣道:“哎哟,你们两个女生别围着她叽叽喳喳了,赶紧让她喝口水吧。”

乔遐抬起眼皮,看了眼杭箴,只觉得这三个人都吵得要命。不过杭箴好歹还端了杯水来,稍微有点可取之处。

陶茹接过杯子,小心翼翼地喂到乔遐嘴边。乔遐对这贴心的服务很是满意,喝完水后,她调侃杭箴:“杭箴,这么多天没见,你倒比之前更像老妈子了。”

杭箴没想到乔遐刚醒,第一句话就这么损人,他抽了抽嘴角:“懒得和你计较,你也就敢和我开开玩笑,在宋景堂面前这么说试试?”

乔遐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:“我好歹也算又救了上校一命,他在这里,也得对我毕恭毕敬的。”

“你要我怎么对你毕恭毕敬的?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乔遐刚醒,脑子还没完全清醒,闭着眼顺着这话就说道:“自然是要端茶倒水,把我这个病号伺候好。”

话一出口,她就觉得不对劲了。侧过头,看见陶茹和姜佳两人缩着脖子,让开了一条路。这时她才发现,刚刚三个人围着她说话,宋景堂一直没吭声,她都没意识到谈论的本尊就在病房里。

宋景堂俯下身,看着乔遐,眼里带着一丝笑意。乔遐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,她干笑两声:“宋长官,是我口不择言了。”

杭箴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看看你,都不知道房里几个人,就敢说这种大话!”接着,他又很有眼力见地说:“走吧两位姑娘,给宋长官一点教训人的空间吧。”

乔遐看着三人离开病房。宋景堂面色如常地搬了把凳子,坐在了床边。

姜佳出门后,不甘心地往病房里望了一眼。只见宋景堂弯下身子,认真听乔遐说话,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。她心里一阵酸涩,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真情实意,只是想借着照顾乔遐的由头,给宋景堂献殷勤,没想到这么多天,这男人的目光从来没在自己身上停留过,眼里只有乔遐。

病床上的乔遐打了个喷嚏,紧接着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。没想到如今自己这么脆弱,打个喷嚏都能牵动伤口。

宋景堂紧张地俯下身,护住她的肩膀,嘴上却说道:“女孩子家家的,打个喷嚏动静这么大。”

乔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对宋景堂说话也不客气了,她翻了个白眼:“这枪子儿没挨你身上,就知道说风凉话。”

没想到宋景堂自知失言,郑重地说道:“谢谢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。同样的,作为你的长官,没保护好你……”

突然,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景堂!你没事吧!我真的好担心你!”

乔遐侧头一看,原来是苏婉婉直接跑过来,扑到了宋景堂的身上。她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,怪自己太得意忘形,忘了还有个苏婉婉。

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,乔遐声音冰冷:“两位请出去吧,我想休息了。”

苏婉婉下意识地看了眼宋景堂的表情,只见他眼角眉梢全是对乔遐的担忧,满心满眼都是病床上的乔遐。她心里一惊,顿时危机感丛生。

苏婉婉抢先一步开口:“乔小妹,你身体没有大碍吧?不好意思啊,是我不分轻重打扰到你了,我这就和景堂出去说。”

乔遐闭上眼睛,侧过头,拒绝再交流。

宋景堂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好出了病房。苏婉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,贴心地带上了房门。

宋景堂冷冷地看着她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苏婉婉被他冷漠的语气吓得心惊不已。

苏婉婉脸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,急切说道:“我看了传到京市的军报,知道你们和南国交了手,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你……”

宋景堂依旧面无表情,冷淡回应:“嫂子,请回吧,我没事。”

苏婉婉心里一紧,每次都是这样,他又要和自己拉开距离。这次更是冷漠到了极点,对自己没有丝毫心软和怜惜。她清楚,是乔遐分走了宋景堂的关注。她赶忙上前一步,急切解释:“是爸妈让我来看看你的,你就让我多待几天,回去我也好有个交代。”

宋景堂最终点了点头,淡淡道:“走吧,别打扰了她休息。”

和宋景堂面对面时,苏婉婉还能强撑着维持表情。可等宋景堂一转身,她的脸瞬间变得无比难看,阴狠与算计在眼中一闪而过。她咬牙切齿:“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我的男人!”

军部办公区,杭箴看到宋景堂身后跟着苏婉婉,再瞧自家兄弟那难看的脸色,就明白他想和乔遐说的话又没说成。他赶紧招呼个人过来,安排道:“带嫂子去宿舍。”

苏婉婉听到杭箴这声“嫂子”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她心里明白,这男人心眼多,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她的身份。但她还是挤出笑容道谢:“谢谢你啊杭箴,真贴心。”

苏婉婉走远后,杭箴看着面无表情的宋景堂,忍不住问道:“你和苏婉婉的事情还没解决?”

他忍不住感叹:“你处理感情问题的效率也太低了。”

宋景堂冷冷回应:“我该解决什么?她已经是我哥的妻子,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。”

杭箴嗤笑一声:“苏婉婉结婚那年,你醉成啥样我可记得清楚。你现在既然喜欢乔遐,就早点解决和苏婉婉的事儿。感情这东西说不准,指不定哪天你就得在两个女人之间做选择。”

杭箴随口一说,哪能想到自己这话会一语成谶。宋景堂瞥他一眼:“乔遐说得还挺对的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就走,根本不领杭箴的情。杭箴被乔遐和宋景堂两人埋汰,憋屈得不行,忙问道:“你干嘛去?”

宋景堂头也不回:“她醒了,让炊事班给伤员安排点滋补餐。”

乔遐在李华姝笑眯眯的注视下,喝了好几天红枣鸡汤。杭箴和宋景堂事务缠身,陶茹和姜佳要训练,都没法时刻照料她。只有李华姝天天来。

李华姝撑着下巴,笑意盈盈地说:“是宋景堂托我来照看你的。”

乔遐手上动作一顿,有些意外,逃避似地撇过头:“我救了他,这也是应该的。”

李华姝接着说:“唉,这几天的伙食也是他亲自定的菜谱呢,吃得还舒服吗?”

乔遐知道李华姝是来当说客的,心思转了转,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:“借花献佛罢了……”

李华姝叹了口气:“我也不明白你有啥顾虑,一直不肯接受宋景堂。按我们的择偶标准,他无疑是最好的。家里有背景,自身实力强,还足够喜欢你。”

喜欢?乔遐心想,他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来得太轻易。上一世,自己十年光阴都没换来他一点点日久生情。这一世,就因为自己没给阿妈逼婚的机会,没不明不白嫁给他,两人轨迹仍在纠缠,关系却已改变。

乔遐想起宋景堂带笑的眼睛,想起他紧张自己的样子,心有一部分慢慢塌陷。她抿起唇:“小姝姐,他是值得我考虑的人。”

李华姝会心一笑,留下一句:“小遐,珍惜眼前人。”

十五天后,乔遐终于出了院。有养伤特批,她可以不下水,只能适当运动,像个游离在队伍之外的人。

训练之余,乔遐总看到姜佳和苏婉婉走在一起。她觉得奇怪,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,怎么凑一块了。

直到今天,姜佳一嗓子让她明白了。“婉婉姐!你的项链怎么不见了!”

姜佳格外热心地帮苏婉婉找项链。这时,苏婉婉正好拉着宋景堂路过。

乔遐有预感般打开抽屉,里面正是苏婉婉显摆过的那条项链。

姜佳惊呼:“小遐姐!怎么会是你!我想过谁都可能做这事,唯独没想过是你!”

苏婉婉装作震惊地走进屋:“乔小妹,虽然我和你有点过节,但你也不能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啊!”

陶茹在乔遐身旁连忙反驳:“不可能!小遐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!这一天她都和我在一起,哪有时间去偷苏婉婉的东西!”

“陶茹,你急着反驳啥呀?谁不清楚你和乔遐关系好,你成天跟她待一块儿,难不成这事儿也有你的份?”

陶茹被这无理取闹的说辞气得满脸通红。乔遐轻轻拍了拍她,安抚着。她瞥见姜佳不自觉地颤抖,心中有数。头回潜水训练时,她就发现姜佳心理素质欠佳,一紧张就浑身哆嗦。可面对这指控,她只是静静看着这两人演戏,又瞧瞧沉默的宋景堂,开口道:“宋长官,你觉得这事儿是怎样的呢?”

没想到宋景堂说:“你主动承认,我不追究,你要是喜欢,我可以买给你。”

乔遐心瞬间冷了,冷冷一笑:“在你心里,我是稀罕干这种事的人?”

他所谓的喜欢,既非信任,也非尊重,不过是好奇与逗弄罢了。乔遐抱臂道:“这事儿要真相大白很简单,查监控就行,看看苏小姐和姜佳今天一整天都干啥了。”

“姜佳,这事儿要是你们没做好,监控里露了马脚,苏小姐或许没啥影响,可你……怕是要背上陷害队友的名声,面临停职查办。”

她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,吓唬姜佳。姜佳终于扛不住压力:“对不起,对不起小遐姐!是我一时鬼迷心窍,项链是我放你抽屉里的!”

乔遐真不敢相信,自己救过的人竟这样害自己,问道:“你何苦呢?”

其实乔遐早从姜佳总提宋景堂,还常向他示好,猜出她对宋景堂有意。可乔遐和宋景堂走得近,成了她假想敌。姜佳执念太深,想毁了乔遐在宋景堂心里的形象,却因心理素质差露了馅,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乔遐说:“你没想过,有没有我,宋长官都不会回应你的喜欢。”

乔遐太了解宋景堂了,没刺激的人和事根本引不起他兴趣。她自虐般道:“下回我教你,怎么让宋长官对你另眼相看,行不?”

姜佳表情灰暗下去。乔遐看向一脸不甘的苏婉婉,笑道:“苏小姐还是不会看人。”

苏婉婉总觉得乔遐好拿捏,用这么烂的手段,找这么差的搭档来诬陷她。说完,她又看向表情不明的宋景堂,勾唇道:“宋长官,你和苏小姐真是一家人。”

一样是非不分,看人不清。说完,乔遐拉着陶茹就走。两人快步走出教学楼,陶茹想安慰乔遐,走到她面前,却见她脸上两行泪在月光下清晰可见,一时说不出话。或许乔遐比自己以为的更在乎宋景堂的想法,不然怎么会哭呢?

正巧李华姝拿着洗漱用品路过,看到满脸泪的乔遐,走过来问:“咋啦这是,谁欺负你了?”

陶茹把前因后果说了,看了乔遐一眼,又道:“还不是那个宋长官,帮着苏小姐说话,一点都不信小遐姐!”

乔遐来不及制止,擦擦眼泪:“你别乱说,谁在乎他信不信。”

李华姝不管她反驳,接道:“哎哟,白瞎我之前替他说话了,真是个拎不清的!”

两人这么一闹,乔遐反倒没那么难受了。

办公区,宋景堂和苏婉婉站着。想起乔遐的表情,宋景堂脸色难看。他质问:“你来部队就干这些龌龊事?”

苏婉婉掩面哭道:“你是不是爱上乔遐了,为了她这么说我!你说照顾我一辈子,都不作数了?”

宋景堂声音又冷又沉:“苏婉婉,当年你嫁给我哥,我们就结束了。我所谓的照顾,只是家人间的,无关男女之情。”

“你要是再给乔遐使绊子,我不会客气。”

苏婉婉呆呆看着他,眼泪决堤。

新一周例会,乔遐高高举手:“报告!我可以去沿海村子宣传!”

南国上次没得逞,肯定会找机会渗透,处处是战场。但她主要是想躲着宋景堂,不想卷入他和苏婉婉的感情纠葛。台上的宋景堂和台下的乔遐遥遥对视。为躲他,乔遐宁愿去村子。宋景堂盯着她,久到周围人目光在两人间流转,才说:“批准。”

和宋景堂一样,乔遐出任务立功又受伤,被派到周边村子宣传。李华姝不放心,跟着来了。两人去了好几个村子宣传,最后回到海岸。

此刻,乔遐和李华姝来到了乔遐从前居住的村子。两人漫步在沙滩上,乔遐垂着头,沉默寡言。李华姝瞧出这小姑娘还在为苏婉婉的事儿闹心,便轻声安慰:“乔遐,你也清楚,苏婉婉和宋景堂早就是过去式了,苏婉婉都嫁给宋景堂他哥了,他俩哪还有可能啊?”

乔遐不知该如何回应,毕竟上一世这两人还真结婚了。这般魔幻的事儿,让她只能缄口不言。她满心失望,自己和宋景堂早已不是上一世的关系,如今都算得上过命之交了,可苏婉婉污蔑自己时,他竟还对自己心存犹疑,轻易相信了苏婉婉的鬼话。

正想着,乔遐望向远方渐渐落下的夕阳。突然,她瞥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个人在拼命扑腾,溅起阵阵水花。乔遐目光一紧。李华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神色瞬间紧张起来。

乔遐想都没想,撒腿就往海里冲,边跑边喊:“小姝姐,你先去村书记那儿联系一下!我去救人!”

乔遐冲进海里,迅速朝那在海里挣扎的女人游去。凑近一看,竟是住在村口、被村里人称作女疯子的女人。乔遐对她有印象,上一世自己和宋景堂离开时,这女人还追在车后呢。

乔遐拽住女人,试图把她拉回岸上。可女人却拼命挣扎,死活不肯上岸。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,还慌乱地比划着。“你说什么?”乔遐凑近去听。女人双手比划出一个圆,乔遐总算听清她嘴里的“掉”“手环”几个字。

乔遐赶忙安抚她:“别着急,我先带你上岸,一会儿我再下来帮你找,行不?”

女人这才安静下来。乔遐顺利把她带回了岸上。乔遐怕女人听不懂,一边说一边比划:“你在这儿等我,我去帮你捡东西。”

女人乖乖地点点头。乔遐又一头扎进海里,只听女人在身后喊道:“囡囡,小心!”

乔遐回头挥挥手,示意女人坐好。好在这儿水不深,乔遐潜入水下,很快就发现了混在石子堆里的银色手环。她捡起手环,迅速游回岸边。

乔遐把手环递给女人:“是这个吗?”

女人惊喜地点点头,接过手环。她在湿衣服上擦了擦,这才发现自己衣服湿透了。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乔遐一眼,把手环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。

乔遐看着女人收好的银环,突然意识到,这和自己的长命锁是配套的。而自己的那副长命锁,早在弟弟出生时,就被乔父亲手摘下来戴到弟弟脖子上了。

乔遐思绪万千,双手不禁颤抖着托住女人的身子。女人虽精神失常,但对乔遐的情绪格外敏感。她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乔遐的脸,问道:“囡囡啊,你咋啦?”

乔遐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。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画面瞬间串联起来。为什么小时候自己受委屈躲起来哭,总能碰到这个疯女人?为什么总能在家附近看到她晃悠?上一世自己跟宋景堂离开时,她又为何追在车后?

女人手忙脚乱地帮乔遐擦眼泪:“囡囡乖,别哭啦……”

“阿妈……”乔遐哽咽着喊出这个称呼,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感。女人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她。

这时,李华姝匆匆赶来,看到和乔遐相拥的女人,惊讶地叫出声:“姨妈?!”

乔遐更是诧异:“姨妈?”

“没错。”李华姝点点头,“这是我姨妈李敏竹,我小时候在家看过她的照片,我记人可准了。”

乔遐有些迷糊了,刚相认的母亲怎么成了李华姝的姨妈。她忙问:“你从上海来,你姨妈咋会在福建呢?”

李华姝叹了口气,蹲下身为女人检查身体,边检查边解释:“十几年前不是上山下乡嘛,我爷爷一家都是大学教授,当时都被打成臭老九,姨妈就成了下乡知青。”

“走的时候还好好的,后来就没了音讯,爷爷还托人找过,一直没找到。没想到她到这儿来了。”

乔遐这才理清了前因后果。阿妈可能是离开下乡的村子后,到这儿和乔父结了婚。也许是生下自己后不久精神就不正常了,又或许和乔父结婚前就有些精神问题。村里的人迷信,对疯病避之不及,又没好的医疗条件,所以都绝口不提。

十二月的海风呼呼地吹,乔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她身心俱冷,不禁心想:村里人的心咋这么狠,对一个疯女人不管不顾;乔父的心又该多狠,对结发妻子不闻不问,还从不把真相告诉女儿。

李华姝见乔遐状态不对,关切地问:“小遐,你咋啦?”

乔遐站起身,扶着李敏竹往村口的家走去,说道:“小姝姐,她是我阿妈。”

李华姝十分诧异,脸色变得凝重,沉默片刻后,苦笑着说:“怪不得我看你这么亲切,原来你是我表妹。”

乔遐却笑不出来,冷冷道:“我得回去一趟,找我阿爸问个清楚。”

李华姝反对道:“你疯啦?你为啥跑出来参军都忘了?不怕你那继母扣着你,逼你嫁人啊?”

乔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:“她没这本事了。”

两人扶着女人,缓缓走到村口的屋子前。

李华姝满心担忧,望着心意已决的乔遐。19岁的少女,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韧。可她眼下要做的,实在是太过冲动。

“咱们来村里就俩女人,等明天把其他队友叫过来再说,不行吗?”李华姝劝道。

乔遐略一思索,觉得李华姝说得在理。自己贸然前去,确实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。

李华姝见乔遐被说动,趁热打铁:“这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,等咱们做好准备,再去找他们算账。”

乔遐低声应了。屋里那股味儿,实在难闻。乔遐打开柜子,翻出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。

“阿妈,来,咱换身衣服。”乔遐轻声说道,帮李敏竹换上衣服。看着阿妈瘦弱的身体,乔遐心里一阵揪痛。阿妈这一生,实在太苦了。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乔遐继母尖锐的声音,还有乔永明那附和的声音。

“死丫头片子,你还敢回来?”继母骂道。

乔遐还没去找他们麻烦,麻烦倒先找上门了。她和李华姝对视一眼。

乔母敲着门,声嘶力竭:“赶紧把门打开!躲在疯子家,你以为就没事了?别做梦了!”

乔永明也在一旁帮腔:“乔遐,你这个害人精,害得我们家钱都没了,快给我出来!”

乔遐目光变冷,起身要去开门。李华姝一把拉住她。

“你从屋子后头的窗户翻出去,我来应付她们。”李华姝急切地说。

乔遐摇摇头:“小姝姐,乔母欺软怕硬,她根本瞧不起女人。就算你是军人,她也不会顾忌的。”

李华姝还想再劝,乔遐蹲下,握住她的手。

“小姝姐,谢谢你担心我。但这是乔家的事,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。”乔遐认真地说,“你先带阿妈走,我随后和你汇合。要是我有意外,咱们还有信号弹呢。”

李华姝被说服了,扶起李敏竹,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李敏竹以为在玩游戏,捂嘴笑着。

看着两人翻窗出去,乔遐这才打开门。乔母正凑过来想看屋里情况,门突然打开,她差点摔倒。

“哟,你这死丫头,还敢开门啊!”乔母站稳身子,抬手就要打乔遐。

乔遐早有防备,一把抓住乔母的手。想起阿妈如今的境地,再看看继母的嚣张,乔遐怒火中烧。

“怎么,缺彩礼钱,你自己嫁过去啊,指望我干嘛?”乔遐冷笑道。

几个月前,乔遐逃婚,乔母到手的彩礼没了。乔遐这话,更是火上浇油。

“你这死丫头,我就是为这事来的!当姐姐的,也不为你弟弟想想!”乔母气急败坏地说。

乔遐抓着她的手,用力一捏。乔母吃痛大喊:“哎哟!你敢对我动手?反了天了!”

乔遐冷哼一声,把乔母推开:“你让我嫁人,不如祈祷你儿子有点本事!”

“天啊!乡亲们,看看这就是我养大的好女儿,这么跟亲娘说话!”乔母撒泼道。

几个男人上前,控制住乔遐。乔遐侧头,看见沉默的乔父,满心失望。

“阿爸,你真让我失望。”乔遐直直地看着乔父的眼睛,“我是不是她亲生女儿,你们心里没数吗?你们想骗我一辈子?”

听了这话,按住乔遐的人松了手。乔遐趁机挣脱束缚。

村书记走上前,有些愧疚地说:“小遐啊,你回部队吧。”

其他人也纷纷劝道:“是啊,回部队去,别留这儿了。”

“不嫁大牛家也好,听说他上一任老婆都被他打死了。”

“乔家人太狠心,让乔妹子去受罪。”

乔母慌了:“你们懂不懂道理啊!乔遐不是我亲生的,但我当亲女儿养的!”

乔永明被这变故弄懵了,缩在一旁不说话。

就在这时,一道男声强硬地插了进来。

“哼,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!你们家收了老子的彩礼,你就得乖乖进老子家门,好好伺候老子!”

乔遐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肥硕的男子,满脸横肉,一看就是蛮力十足。乔母见状,立马堆起谄媚的笑容:“哎呦,女婿啊,怎么还劳您大驾跑这一趟。家里这闺女不懂事,让您见笑啦。”

乔遐心里早有预料,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善了。乔母敢找上门,肯定是找了靠山。她毫不畏惧,直直站着,冷眼瞧着那男人走近。

“乔遐,好名字啊。”男人凑上来,围着乔遐上下打量,嘴里啧啧有声,“这身段,一看就好生养,肯定能给我们王家开枝散叶!”

说着,他竟伸手去摸乔遐的屁股。乔遐眼疾身快,迅速躲开,脸色一沉:“请你放尊重些!”

王大牛露出恶劣又油腻的笑:“尊重?老子就是看上你了,今天你就得成为老子的媳妇!”

就在这时,不远处天空炸开一朵烟花。乔遐回头,便知是李华姝发的信号。

一直沉默的乔父终于开了口,他挡在乔遐身前,厉声说道:“王大牛,别对我女儿动手动脚!你家的彩礼,我们乔家会原封不动还回去。”

乔母一听,尖叫起来:“乔志强,你是不是疯了!永明的亲事都谈好了,你现在要退彩礼!你还管不管永明的死活,你这是要我的命啊!”

乔遐也火了:“把李敏竹赶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!把我往外嫁的时候你也没说不!现在装什么好人!”

乔遐没想到乔父这次硬气了一回,心中多少有些动容,但还是把感动压了下去。毕竟乔家的乱子,大多是他放任不管造成的,该他来收尾。

乔父回头,轻声说:“走吧,阿遐。”

乔遐愣住了,这么多年,阿爸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她。恍惚间,仿佛回到小时候,阿爸抱着小小的她。

乔父催促:“走!”

乔遐回过神,拔腿就跑。王大牛没想到她真敢跑,立刻大喊:“抓住她!别让这娘们跑了!”

乔父冲上去,拉住几个王家的人,但双拳难敌四手,被甩开了。乔遐拼命飞奔,把王家的家仆都甩在身后。

她跑到海边,隐隐听见军船驶来的轰鸣声。知道接应的人快到了,乔遐赶紧躲到自家渔船上。

乔母和王家的人追上来,疯狂地敲门,王大牛咆哮:“赶紧给老子出来,别做无用功了!你就是我们王家的媳妇!”

乔母也在一旁帮腔:“你就别折腾了,乖乖嫁给王家才是正道!”

这时,军方的船终于靠岸。乔遐破窗而出,跃上军船甲板。一双手扶住她,稳住了身形。

乔遐抬头一看,竟是宋景堂。她愣住了,心里嘀咕:他不是应该和苏婉婉在基地卿卿我我吗?可此刻,他的眼里只有自己。

乔母看到宋景堂,忙说:“宋干部,这是我们的家务事,您就别掺和啦!”

宋景堂看了乔遐一眼,坚定地说:“我会娶她。”

乔遐的心猛地一颤,耳边嗡嗡作响,好一会儿才听见海浪声。

乔母立马喜笑颜开:“空口无凭,得立字据才行!”

王大牛不满地嘟囔:“哼,这老太婆真是墙头草。”但又不敢招惹宋景堂,只能愤愤地看着他们。

乔遐回过神,赶忙阻止:“就算要立字据,也不该给这个女人。”

乔母立刻假哭起来:“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,如今连妈都不认了呀!”

旁边的孙婶儿看不下去了:“你还有脸哭?你扪心自问,这十几年对乔妹子啥样?她都找到亲娘了,还顾着你干啥!”

乔遐忙问:“孙婶儿,您还知道啥事儿不?”

孙婶儿叹了口气:“唉,事到如今,我也不瞒你了。十多年前,你阿妈是从上海来的知青,没啥背景。”

她瞪了乔父一眼:“不然也不会被乔家这老汉捡了便宜。当时娶你阿妈的时候,乔家到处炫耀找了个知识分子媳妇。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,你阿妈生了你后,精神就不好了。村里人说疯病不吉利,你阿爸好歹是她丈夫啊。”

孙婶儿怒目圆睁,手指着乔母,破口大骂:“瞧瞧你干的好事,就和这个贱人搅和在一起,把你阿妈赶出了家门!”

乔遐静静地听着,事情和她推测的差不多,只是乔父乔母比她预想的还要恶劣。她眼眶泛红,感激地对孙婶儿说:“孙婶儿,这些年多亏有您,不然我都不知道阿妈会怎样。”

这时,李华姝带着李敏竹朝着船这边走来。乔母的丑事被揭露得一干二净,她像只斗败的公鸡,没了力气再叫嚷。

宋景堂一直听着,见乔遐摇摇欲坠,赶忙伸手扶住她。乔遐眼中含泪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宋景堂顺势将李华姝和李敏竹接上船。

“开船吧。”乔遐轻声说。

四人驾着船,在海面上扬长而去。

海风有些猛烈,吹起乔遐的长发。李华姝扶着李敏竹进了船舱休息。乔遐和宋景堂站在甲板上。

乔遐面无表情,冷冷地说:“我虽然救了你两次命,但我不要你这个人。”

宋景堂却嬉皮笑脸:“我当着全村人的面都说了,哪能反悔。”

乔遐有些惊讶,相处十年,她从未见过宋景堂这般油嘴滑舌。上辈子,他们有结婚证又如何,还不是说离就离。苏婉婉就像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,上一世的惨淡收场始终是乔遐心中的痛。

乔遐淡淡地说:“那不是我家,我也不会再回去,你这话不算数。”

宋景堂却不依不饶:“你还挺有本事,离了部队都能惹出乱子。”

乔遐心中烦闷,没有回应,移开了目光。夜空如一块巨大的黑幕,几颗星星安静地镶嵌其中,船在海上缓缓行驶。

“我已经让苏婉婉回去了,也和她讲清楚了。”宋景堂突然开口。

乔遐下意识地转过头,撞进他幽深的眼眸,那认真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。乔遐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。

“那时候,我真傻。”乔遐喃喃自语。

“怎么了?”宋景堂关切地问。

乔遐深吸一口气,说:“宋景堂,我给你讲个故事。很多年前,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,一个小渔女救下了一个军官。”

宋景堂心中一紧,静静地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
乔遐继续说道:“渔女的母亲看出军官不是普通人,就用渔女的清白要挟他,让他娶了渔女。”

“那后来呢?”宋景堂忍不住问。

“一开始,两人相处还不错,渔女也爱上了军官。军官要回首都,渔女即便被厌恶,还是跟着去了。”乔遐自嘲地笑了笑。

“那军官家呢?”宋景堂追问。

“军官家根本不承认渔女,只当她是攀高枝的乡下妹。”乔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,“渔女到了首都才知道,那里的天气那么冷。”

宋景堂握住她的手,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疼:“接着说。”

乔遐顿了顿,说:“军官在首都有个很喜欢的人,他对渔女说‘这辈子我想娶的只有她,不是你’。”

“那渔女呢?”宋景堂声音有些颤抖。

“渔女到首都第三年,和军官领了证。她以为得到了认可和爱,可结婚十年,他们还是离了婚。”乔遐声音哽咽。

“后来呢?”宋景堂的心揪了起来。

“离婚那天,也是军官和他爱的人结婚的日子。雨很大,一辆货车失控,把渔女撞死了。”乔遐泪水夺眶而出。

“其实军官没错,只是不爱渔女;渔女也没错,只是爱错了人,对吗?”乔遐轻声问。

宋景堂心中一阵刺痛,仿佛看到那惨烈的一幕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,只是紧紧握住乔遐的手。

乔遐声音哽咽,带着一丝担忧问宋景堂:“就像故事里那样,我是从乡下来的渔女,而你是在首都有头有脸的军官。咱俩身份差距这么大,要是相爱了,真能有好结果吗?”

她自己也不明白为啥突然问出这话。许是被宋景堂打动,才把藏在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。她曾真心实意、深深爱过他,也恨过他,想过逃离,却又被各种事儿推着靠近他。一切难道都是注定的?爱过的人还会再爱,这一世,她面对的依旧是喜欢自己的宋景堂。

宋景堂轻轻抱住她,生怕一用力,乔遐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消失。他轻声说道:“除了身份,咱和故事里的人可不一样。我不会让不好的事情发生。”

乔遐听了,紧绷的力气一下子卸了下来,靠在宋景堂怀里。此时,星星似乎更亮了,海风吹来,宋景堂又把她抱得紧了些。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。乔遐心里默默祈祷,时间啊,慢些,再慢些。

“看,基地到了。”宋景堂轻声提醒。军船缓缓停靠在岸边。乔遐赶忙进船舱把李敏竹带了出来。李华姝和乔遐一起搀着李敏竹,李华姝眼睛在他俩之间暧昧地转了转,打趣道:“咋样啊,是和好了,还是解开疙瘩了?”

乔遐刚要开口,李敏竹就拍起手,欢快地说:“囡囡!解开心结!”

乔遐瞪了表姐一眼,对李敏竹说:“阿妈,你别跟着小姝姐瞎起哄。”

宋景堂走到李敏竹面前蹲下,说道:“阿妈,我背你。”

乔遐一听,脸“唰”地红了,轻轻打了下宋景堂胳膊:“你乱喊什么!”

李敏竹乐呵呵地爬上他背:“乖崽!背我!”

乔遐又羞又恼,有些抓狂。李华姝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:“你看,姨妈都觉得你们俩般配呢。”

宋景堂背着李敏竹,回头对乔遐说:“早晚的事儿,我先叫顺口了。”

第二天,军区医院。医生从X光室出来,摘下口罩,面色凝重:“从片子上看,没什么明显问题,也没有重物击打的伤。可能是受了极大刺激,产后抑郁又没好好治,导致精神失常。”

最后的诊断结果是,李敏竹心智像小孩儿一样。或许是她内心的保护机制,让她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光。医生接着说:“其实不治疗也行。这种精神障碍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,要是恢复正常,各种心理疾病可能复发,她会一直活在痛苦中,甚至可能轻生。”

乔遐一听,捂住嘴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宋景堂赶紧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她,轻声安慰:“没事,至少能送阿妈回家。”

乔遐心想,这一世找到了阿妈,还保护了她,之后还能送她回家,上一世的遗憾说不定能圆满了。

乔遐回到宿舍,姜佳已经收拾好东西。姜佳受了处罚,从作战部调到后勤部。宿舍其他人因为这事,对姜佳没了好脸色,没人出来送她。姜佳拎着大包小包,站在门口,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乔遐:“小遐姐……”

姜佳知道,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再回来当队友,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。乔遐看着她,叹了口气:“姜佳,我一直把你当妹妹。”

姜佳一听,眼泪“唰”地流下来:“对不起,小遐姐,我真不是故意害你,是我鬼迷心窍,想攀附宋长官,还和外人串通害你。”

乔遐帮她擦去眼泪:“知道错就好,以后别再干糊涂事了。”

这时,宿舍其他人也不情不愿地走出来。虽然还在赌气,但很快大家就抱在一起。有人说:“我们等你回来,你是作战部的,好好表现,别给我们丢脸。”

姜佳拎着包走了。陶茹站在乔遐旁边,有些吃醋,替乔遐不平:“小遐姐,你就这么原谅她啦?”

乔遐摸了摸陶茹的头:“事情都解决了,她也没真伤到我。以后关系没那么近了,但我还是把她当妹妹。”

陶茹挎住乔遐的手,靠在她肩上:“那我可是小遐姐最亲最亲的妹妹。”

她又认真地看着乔遐:“小遐姐,你以后别再干那么危险的事儿了,得把自己命放第一位,不能再给宋长官挡枪了。”

乔遐笑着戳戳她额头:“哟,小大人还会操心我啦。”

上回和南国对峙,乔遐跟其余四人潜入敌方军舰下的行动,对最终结果起到了关键作用。这次行动,成功粉碎了南国侵占华国领土的阴谋,将他们的狼子野心扼杀在了摇篮里。

部队决定对驱逐舰上的人员进行表彰,授勋仪式定在了两周后的周一。乔遐找到李华姝商量:“表姐,授勋仪式前咱们去上海一趟,把阿妈接回家吧。”李华姝点头:“好,我也正有这个想法。”

乔遐打了请长假的报告,经过层层审批,两天后终于通过了。看着假条上宋景堂的签名,乔遐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。

这些天,李敏竹一直在军区医院体检、休养。乔遐站在病房外,看着阿妈像小孩子一样玩手指头,鼻子一酸,眼眶就红了。当年的书香门第小姐,如今却变得呆呆傻傻。

李华姝在一旁安慰她:“乔遐,你别太自责。村子里的人故意瞒着你,你一个小姑娘,哪能知道真相呢?说不定这就是缘分,让你碰上了姨妈,现在她总算能回家了。”

宋景堂得知三人要走,当天便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。本来他和乔遐一天都见不上几次面,这下她去上海告假,更是好多天见不着了。宋景堂一脸的不舍。

乔遐有些不自在,别过头说:“干嘛这幅样子,我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
宋景堂知道她脸皮薄,伸手摸了摸她的脸,轻声说: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
乔遐脸一红,连忙下了车,和李华姝、李敏竹进了站。坐了将近一天一夜的火车,三人终于到了上海。

休整一夜后,三人来到一栋居民楼下。李华姝说:“到了,这里就是爷爷家。”

乔遐带着李敏竹,跟着李华姝,大包小包地站在楼下。乔遐还在琢磨该怎么开口,几人就已经到了这儿。李敏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,一路上吵吵闹闹的她,此刻安静了下来。

“回家?”她看着乔遐问道。乔遐点点头:“是的,阿妈,咱们回家了。”

李华姝看着她们俩呆呆愣愣的样子,又好笑又心酸:“我先上去打个招呼,你们再说话。”

三人一前一后上了四楼。李华姝敲门,屋里传来一个亲切又苍老的声音:“谁啊?来了!”

门开了,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,背有点佝偻,但精神头不错。他看到李华姝,立马笑开了花:“这不是小姝吗?你不是在部队吗,今天咋有空来我这儿啦?”

李华姝笑着说:“爷爷,我特意来看您的。”说完,她让开身子,“您看看这是谁,是不是我姨妈?”

老人越过李华姝,看到了李敏竹,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不敢置信。紧接着,老泪纵横。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,握住李敏竹的手:“我的囡囡哟,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,今天总算回家咯!”

李敏竹歪着头,懵懂地喊了声:“爸爸?”

老人惊愕不已,手指颤抖着:“囡囡,你不记得我了?”他又无措地看向李华姝,“你姨妈她这是……她这是咋了啊?!”

乔遐早已泪流满面,替表姐回答道:“外公,阿妈在外面吃了太多苦,精神失常了。”

老人看着二十多年未见的女儿如今痴痴傻傻的模样,眼泪流得更凶了:“哎呦,老婆子走得早,要是她还活着,看见女儿这幅样子,心都要疼碎咯!”

他自己的心也快疼死了。这时,他才注意到乔遐,问道:“小姑娘,你是谁啊?”

乔遐擦了擦眼泪,说:“外公,我是乔遐,是阿妈的女儿。”

老人拍了拍乔遐的手:“好,好,小遐,我的亲孙女。”

四个人在门外哭成一团。过了好一会儿,哭声才渐渐止住。老人牵着李敏竹说:“你们也快进来吧,别在外面站着了。”

老人扶着女儿,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子。乔遐和李华姝对视一眼,也跟着进去了。

老人进了厨房,要给三人泡茶。李华姝连忙跟进去:“爷爷,我来帮忙。”

乔遐开始打量这个家。两室一厅,一卫一厨房。屋里的陈设虽然老旧简陋,但充满了生活气息。看得出,老人一个人生活,也很注重生活品质。

可就是这样的人,后半生却尝尽了苦楚。女儿走失,妻子因女儿失踪忧思过度早逝,这个家支离破碎。乔遐既心酸又庆幸,庆幸自己重活一世,改变了很多事。

几人坐下交谈,乔遐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交代清楚了,还说自己和李华姝在一个部队当兵。老人听了,连连叹气:“好孩子,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
乔遐一听,眼泪又止不住了:“是孙女蠢笨,这些年都没发现不对劲,让阿妈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
老人手指颤抖着,擦去乔遐的眼泪:“不怪你啊,好孩子,要怪就怪老头子我没本事,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。”

曾经的学者锐气,似乎都被之前的折磨磨光了,只剩下认命和庆幸。
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啊!”老人老泪纵横,紧紧握着李敏竹的手,“以后就让敏竹和我住吧,我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。”

李华姝一听,立刻上前劝阻:“爷爷,这可不行!您年纪这么大了,姨妈精神状态又不好,你们俩怎么能把生活顾好呢?”

老人眼眶泛红,看着李华姝,声泪俱下地说:“我和敏竹这么多年没见,难道还要让她有家不能回吗?”

李华姝知道爷爷是舍不得和女儿分开,可还是皱着眉头说:“可是我和乔遐在福建,有什么事根本赶不回来照应啊。”

她沉吟片刻,又道:“爷爷,您去和我爸住吧。”

乔遐在一旁,想插嘴却插不上,只能静静地听着。老人摆了摆手,倔强地说:“我没事,我身子骨硬朗着呢,照顾竹敏和我自己没问题。”

李华姝见劝不动爷爷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随后,老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敏竹进了屋子。

乔遐好奇地问:“这里面啥样啊?”

李华姝说:“里面的陈设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,而且一尘不染,看得出爷爷每天都仔细打扫。”

乔遐和李华姝站在房间门口,没进去,把时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。乔遐抹了抹眼泪,问李华姝:“外公为啥这么抗拒去和舅舅住啊?”

李华姝拉着她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,解释道:“老人家都倔,觉得住儿女家没自己家舒坦。但我还是得联系我爸,把姨妈和爷爷都接过去,一个老人带着精神不好的女儿,咋都不合适。”

乔遐知道表姐因为结婚的事和家里闹得挺僵,便说:“表姐,你能放下这些,顾着家里,真不容易。”

李华姝笑了笑:“这有啥,血脉相连,血浓于水,亲人之间的矛盾,在困难面前不算啥。”

说完,她用传呼机给父亲留言。之后,两人帮李家爷爷打扫卫生。到了饭点,准备做饭。

李华姝尴尬地说:“我常年一个人,又常在部队吃食堂,做饭不太行,我给你打下手。”

乔遐笑着说:“行,看我的。”

四十分钟后,四菜一汤摆在小饭桌上,卖相还不错。乔遐端着菜说:“外公,您尝尝,这是我们那边的口味,不知道您吃得惯不。”

李老看着乔遐,满眼慈爱:“好,好,乖孩子。”

乔遐却有些愧疚:“我要是早点发现,阿妈也能早点回家了。”

老人摆摆手,豁达地说:“别纠结以前的事了,一家子向前看,团聚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他又语重心长地对乔遐说:“时间宝贵,别总纠结过去的痛苦,要珍惜当下,别像我,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。”

乔遐听了,若有所思。四人吃完饭,照顾李敏竹睡下。时间不早了,乔遐和李华姝要返程。

李华姝叮嘱爷爷:“爷爷,我联系我爸了,他今天会来找您,您和姨妈好好过,我们有空就来看你们。”

乔遐也跟着说:“外公,您和阿妈一定要保重身体。”

老人坚持送两人到楼下。走出一段距离,乔遐回头,远远挥手。看着佝偻的老人渐渐变小,她心里有些酸涩。

在火车上,李华姝问乔遐:“怎么样,是不是有归属感了?”

乔遐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笑着点头:“嗯,好像找到了自己,有了很多牵绊。”

一天一夜后,火车到站。乔遐刚下车,就看见宋景堂在站口等着。

李华姝揶揄地碰了碰乔遐的手:“哟,有人接咯。”

乔遐有些不自然地朝宋景堂走去。宋景堂一手牵过她的手,一手拎过她的包。

李华姝跟在后面,看着两人,啧啧称奇。她抬头望天,有些怅惘。

宋景堂的副官走上前:“李上尉,我帮您拿东西吧。”

李华姝笑着拒绝:“没关系,不重。”

周一,授勋仪式。十二月难得的晴天,阳光洒在士兵身上。

国歌响起,现场严肃庄重。身穿军装的战士们整齐排列。

乔遐和驱逐舰上的战友们戴着胸花,站在前排,表情肃穆。

杭箴大声宣布:“现在,授勋仪式正式开始。”

海军部总司令走上台,战士们依次上台。他们庄重地接过司令颁发的勋章。

全场掌声雷动。

流程继续推进,乔遐被授予二级上士军衔。宋景堂迈着稳健的步伐上台,为他们更换肩章。乔遐身姿笔挺,连宋景堂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见。

她是此次行动里唯一的女兵,格外惹眼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,乔遐下意识地把背挺得更直。

司令进行最后的总结,声音庄严又沉稳:“事实证明,我们招募女兵的决议无比正确。女子身体里蕴含的能量,丝毫不输男人!这次行动中,乔遐上士的提议,是胜利的关键!”

“当然,一个优秀的将领也至关重要。宋景堂上将又一次带领我们取得了胜利。强将手下无弱兵,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!”

宋景堂站在乔遐前方不远处。乔遐紧紧捏着手中的勋章,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的背影上,心里一阵恍惚,既觉得这一切不真实,又憧憬着能与他并肩同行。

宋景堂笑着对乔遐说:“晚上来我办公室吃饭。”

乔遐知道宋景堂对人好时有多用心。到了办公室,看到精心准备的餐盒与水杯,还是忍不住打趣:“宋长官还挺浪漫,有这闲工夫准备这些。”

宋景堂拉着她坐下,挑眉问道:“不喜欢?”

乔遐弯起眼睛,笑着说:“相当喜欢。”

两人刚吃完饭,正想聊点贴心话,副官就匆匆赶来报告:“报告宋长官,一批华国旅行团在南国被劫持,共十四人,绑匪逃到一座孤岛。当地警方联系了我们,明天去现场谈判解救人质。”

两人立刻站起身。乔遐作为优秀作战队员,被通知参与行动。宋景堂皱起眉头,坚决反对:“不行,乔遐不久前才受伤,肯定有更合适的人选。”

副官面露难色:“这是特勤队的安排,人选都经过了层层审批。”

乔遐目光坚定,看着宋景堂说:“我首先是军人,要服从部队安排。难道我要一辈子躲在你羽翼下?那我留在部队还有什么意义!”

宋景堂意识到自己失言,眉头紧皱又松开,最终妥协:“你去吧。”

乔遐出门后,匆忙赶往会议室。凌晨两点,营救小队敲定作战计划。

早晨出海时,带队的人竟换成了宋景堂。乔遐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宋景堂眼睛不离作战计划,说:“原带队的家里有急事,我接管了。”

乔遐虽有疑虑,但知道他不会拿任务开玩笑。

天气阴沉,大雨将至,海上风浪汹涌,预示着一场苦战。

漫长的海岸线边,几块高大的礁石矗立着。船上留了几个人待命。宋景堂带着乔遐和四名队员,与当地警方、本国特警会合。

乔遐闻到咸湿海风中的血腥味,危险气息弥漫。这是座未开发的孤岛,地势复杂,大片森林是绑匪的天然屏障,十四名人质还在他们手上。

此次行动要尽量避免交火,保证人质安全。绑匪很焦急,前一天的追逃让他们损失惨重,人质是他们唯一的筹码。

警方包围森林,试图交涉。南国时局混乱,绑架交火是常事,这起国际绑架案,警方才勉强配合。

几名绑匪从丛林出现,与海岸上的警察和军人对峙。他们伪装严密,稍有不满就会躲进林中。

“时间紧迫,人质危险!”有人喊道。

传话的绑匪戴着面具,举着枪:“我们只和华国人谈。”

他们清楚南国警方没用,华国军人才想和平解决。

宋景堂和特警队长放下武器出列,耐心地让绑匪审视。气氛紧张到极点。

乔遐表面沉静,手却汗湿一片。她担心绑匪突然开枪。

“换人!”绑匪喊道。

宋景堂和特警队长对视,眉头紧锁。

为首的绑匪突然指向乔遐:“让她来谈。”

乔遐心中一惊,脚步不自觉前移,被队友按住。

宋景堂急忙说:“她只是随行士兵,把控她没意义,选我们俩胜算更大!”

乔遐很快镇定下来,心想自己选了这条路,就要面对一切。

绑匪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,张狂地大笑起来:“闭嘴!我们就跟她谈!”

柿子专挑软的捏,女人更好掌控,这仿佛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。乔遐目光陡然坚定,在心底暗暗发誓:宋景堂能做到的,我乔遐也一定能行!绑匪不过是要钱要命,十四名人质和她自己的命,就是他们仅有的筹码,他们肯定会仔细权衡的。

“让我去。”乔遐毅然开口。

宋景堂整张脸瞬间绷紧,急切劝阻:“你别冲动!”

旁边的战友也满脸震惊,大声说道:“乔遐你疯了吗?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绑匪早已没了耐心,高声催促:“别磨蹭了!快点,我们只和她谈!”

此刻,乔遐无疑成了这场博弈的关键人物。宋景堂的拳头捏得死紧,指节都被捏得嘎吱作响。乔遐深吸一口气,学着刚才宋景堂的样子,卸下武器,举起手,毅然出列。她知道宋景堂一直注视着自己,但顾不上看他,只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。两人擦肩而过,宋景堂喉头滚动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没关系,乔遐心想,我相信我的战友,尤其是你,宋景堂。奇怪的是,她心里竟无端升起一丝庆幸,好像自己能代替宋景堂是一种荣幸。

乔遐被人套住头,在黑暗中被拽着往前走。一路上七拐八绕,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终于停了下来。谈判正式开始,由乔遐来转达绑匪的意思。绑匪一上来就开出了天价,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。乔遐暗自庆幸自己在部队里突击学了英语。

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把绑匪的诉求翻译成中文。通讯器里,传来宋景堂沉静却带着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。这声音,成了乔遐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。

谈判持续了四五个小时,总算有了大致的方向。“我们要这位小姐开船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,事成之后自然会放了她。”

这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一部分。乔遐咬紧嘴巴里的肉,双手紧紧扣住被绑在背后的手。宋景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心跳都仿佛暂停了一瞬。如果这样,谁能保证乔遐的安危?到了地方,绑匪完全可以把乔遐灭口。

“不可能。”宋景堂的声音带着怒气,“她也是人质,按照刚才的谈判结果,你们不能带走她。”

绑匪用子弹上膛的声音威胁他们:“请放心,如果你们答应,我们会把你的小美人毫发无损地还回来。”

乔遐感觉自己的额头被冰冷的枪口抵住,这群绑匪本就不是什么善类,留一个军方的人在手里,他们自然觉得更保险。这把枪,仿佛抵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乔遐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,心想:如果用我一个人的命能换其他十四个人的命,那也值了。

“好。”乔遐沉声应道。

“乔、遐!”宋景堂愤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。他后悔极了,早知道就不该让乔遐参与这次行动。可要是换做别人,他会这么紧张吗?

乔遐又说出了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:“宋景堂,这是最好的办法了。”

“可不能露这么多馅啊,宋长官。”乔遐在心里默默提醒。

“说什么呢你们!”绑匪又把枪在乔遐额头上顶得更紧了,“闭嘴!跟我们走!”

军方在乔遐的安全问题上坚决不让步,可绑匪觉得手里没人质,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命花,还是手里有人更保险。双方又开始了一番周旋。

但时间越拖越久,绑匪越发不安。这座海岛上既没有粮食供应,也没有饮用水,他们被困在岛上,迟早都会没命。要是人质出了意外,他们也别想走,长时间的谈判就白费了,结果只会死更多的人。

最终,在僵持之下,双方都做出了让步。乔遐开船,但军方要再派一个人陪同。乔遐听到这个结果,心情一点都不轻松。本来是她一个人用命换十四个人的命,现在倒好,又多了个宋景堂。可绑匪已经把她的嘴堵住了,乔遐成了筹码之一,之后的谈判与她无关。

看着被蒙住双眼的乔遐从丛林里出来,宋景堂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瞬。可她的军帽掉了,头发有些凌乱,嘴巴还被塞住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宋景堂本来就紧握的拳头捏得更响了。

乔遐眼睛上的布被摘掉,许久未见光,眼睛被刺激得流下了眼泪。在模糊的泪眼中,她看见宋景堂解除了全身的武器,手背到脑后,任由绑匪搜查。她无声地哭泣着。

随后,乔遐和宋景堂分别被绑匪用枪抵着额头,带上了军方准备好的船。乔遐坐到驾驶座上,手被松开,摸到熟悉的操作杆,心情总算稍微轻松了一些。宋景堂被安排在乔遐的后一排,他浑身肌肉紧绷,一双眼睛却静静地注视着乔遐。

乔遐感受到他的目光,微微侧过头,轻声说道:“别担心。”

坐在乔遐旁边的绑匪用枪抵着她的太阳穴,用英文喝道:“闭嘴!安静开船!”

绑匪听不懂中文,怕他们偷偷交流。乔遐拉动桅杆,猛地将船开了出去。船身颠簸,乔遐身旁的绑匪收回抵着她额头的手,双手拉紧了安全带。

乔遐开着船,目光直视前方,暗暗一笑,小声说:“对我客气点,一船人的性命可都在我手上,我不介意拉着这么多人一起死。”

绑匪没想到一个女人竟有如此胆量,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:“算你厉害。”

此时,天气阴沉,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。

乔遐心里清楚,这片海域美丽却暗藏凶险。海盗时常出没,杀人越货的事屡见不鲜,危险如影随形。

“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光,还好有你在我身旁。”乔遐轻声对身旁的宋景堂说道。

这时,船上的气象指示红灯闪烁,一场风暴即将来临。乔遐不动声色地关掉了预测器,继续驾船前行。

浪头越涌越高,海风呼啸,船的方向被吹得偏移了好几米。寂静的船舱里,乔遐打破平静:“你们确定好目的地了吗?今天这天气,海上行驶可太危险了。”

绑匪恶狠狠地吼道:“闭嘴!你只管往前开,穿过这片海域!”

“是吗?”乔遐嘴角上扬,猛地打开气象预测器。瞬间,船上警报大作。“亲爱的船员们!我们马上就要冲进海上风暴了!”

绑匪们在警报声中慌了神,他们可不想带着天价赎金葬身海底。“你这个女人,耍什么花样!”

一个绑匪打开船舱窗户查看情况,狂风裹挟着海水和雨水灌了进来,大家瞬间湿透。

乔遐镇定自若,大声说道:“你知道一艘船遭遇风暴的存活率是多少吗?我可没本事从死神手里抢人。”

乔遐身旁的绑匪被她的态度激怒,拿枪抵上她的太阳穴。宋景堂立刻将手肘抵向绑匪太阳穴:“你枪往哪指呢?”

其他绑匪纷纷掏枪指向宋景堂,狭小的船舱气氛紧张到极点。宋景堂身子紧绷,像随时出鞘的利刃。

乔遐扬了扬唇,打破紧张:“赶快决定目的地,风暴可不等人!”

气象警报声越来越响,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。“该死!去最近的港口停下!”

计划成功。乔遐操控船驶向另一条航道,淡定地说:“你们看好你们的枪,如果他死了,我立刻开进风暴里。”

宋景堂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,想起那晚和乔遐的交谈。乔遐目光明亮,望向远方:“有些事总得有人做,谁都能做,为何不是我?若没人承担风险,丧钟为谁而鸣?我愿为人类安全事业奉献一生。”

船虽远离了狂风暴雨,但仍受风暴余威影响,颠簸不已。绑匪们惊叫连连,精神几近崩溃。

乔遐笑着调侃:“亲爱的船员们,你们肯定不想再出海了。”

船终于靠岸。乔遐浑身是汗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海水。绑匪们下船后欢呼雀跃,他们死里逃生,还有巨额财富,自由就在眼前。

乔遐在驾驶室冷冷看着这群绑匪。欢呼过后,绑匪想起船里的两人,喊道:“你们,出来!”

两人举着双手,被枪指着走出船。绑匪冲进船舱,疯狂破坏驾驶台。

破坏完,他们又出来对着船射击。乔遐看着满目疮痍的船,咬紧了唇。

宋景堂嘲讽道:“你们行动收尾挺彻底啊。”

“嚣张的华国军官!”一个绑匪一拳打在宋景堂肚子上,宋景堂和他们扭打起来。乔遐心惊。

为首的绑匪喊道:“够了,快走!”

他们要保命,不能背上华国军人的命。绑匪将两人捆起来丢在海边,匆匆离去。

两人背靠背坐在海滩上,海浪打来,浑身湿透。乔遐打破沉默:“没想到这群绑匪还挺守信用。”

宋景堂沉着脸,没接话。他选了块粗石子,割破绳索,手掌磨破,血流入海里。

他又蹲下解开乔遐的绳索。乔遐看着他阴沉的脸,想说调解气氛才那么说。

刚张嘴,一个浪头打来,乔遐喝了满口海水。宋景堂脸色缓和了些。

两人携手离开海边,乔遐拧着头发和衣服,落下一滩水。宋景堂默默帮忙。

刚刚面对绑匪从容的乔遐,此时怯怯地看着他,而宋景堂一直沉默。

乔遐又一次张嘴,还是那句听腻了的话:“宋景堂,当时那真的是最好的办法啦。”

宋景堂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。那股来自海洋和砂石的味道,瞬间钻进乔遐鼻间。

“你就不能偶尔想着依靠我一下吗?”宋景堂皱着眉头,语气里满是无奈。

乔遐一下子愣住了。这人怎么突然让步了?以往她多次以身犯险,他虽然妥协,可心里肯定不乐意。这次竟只是希望能陪在她身边。

乔遐明白,其实是宋景堂心里的不安全感太重。她的很多举动都让人摸不着头脑,也不爱按常理出牌。说不定他还经常小瞧自己呢,没想到她能做出那样的决定。

想到这儿,乔遐弯起眼睛,笑得格外灿烂。她轻轻拿下宋景堂捂住自己嘴的手。

“哎呀,是你要更包容我一点嘛,要好好照顾我哦,宋长官。”乔遐娇嗔道。

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,两颗劫后余生的心,有节奏地同频跳动着。

之后,两人走了好久好久,从傍晚一直走到凌晨。海风呼呼地吹,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吹干了。乔遐只觉得,只有两人交握着的手,还有一丝暖意。

凌晨两点,他们终于走到了海岛上的警察局。通过警方内线,联系上了当地军方,随后被安排上一艘船,送回华国的海军基地。

乔遐坐到船舱里,苦笑着说:“唉,我今天是真不想再出海了。”

宋景堂看着她疲惫的模样,心疼地说:“睡吧,睡一觉就到家了。”

这话仿佛有魔力一般,乔遐眼皮一闭,就沉沉睡去。一直紧绷着的神经,终于能放松一下了。

白天,两人回到基地,受到了盛大的迎接。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眼神里满是了然和祝福。

“乔上士这么英勇,和宋长官真是太登对了。”有人小声议论着。

“登对”这个词,以前很少在他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出现。乔遐出身村里的渔女,宋景堂则是来自首都的军官。身份本质其实没什么变化,但这一世,乔遐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,她靠自己努力改变着一切。

杭箴和陶茹担心得不得了。消息传回基地时,陶茹得知乔遐又身处险境,腿一软差点摔倒,还好被路过的杭箴扶住了。

两人站在乔遐面前,乔遐笑嘻嘻地调侃:“我看你俩也挺登对的嘛。”

一向淡定自若的杭箴,不自然地别过头去。陶茹脸皮薄,脸一下子就红透了。乔遐哈哈大笑起来。

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就到了二月,年关将近,大家都在准备回家。乔遐刚到部队时,已经做好在基地过年的打算了。没想到这一世变化这么大,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。

可火车站人手不够,乔遐所在的连队被派去维护秩序。忙完后,乔遐看着过期的火车票,无奈地叹气。

队伍整队准备回基地,乔遐走在最后。她刚要上巴士,就看见宋景堂的车开过来了。

前两天他们还说好了各自回家的时间,乔遐以为他早就走了。看到他出现,她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来了,不是早该走了吗?”

宋景堂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,说:“自然是来带你回家呀。”

乔遐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车。一路上走走停停,到服务区就休息一下。

宋景堂装作不经意地说:“咱们这样,还挺像度蜜月的。”

乔遐愣了一下,笑骂道:“宋长官想得倒美,咱俩还没结婚呢。”

没想到宋景堂认真起来,眼神里满是深情:“乔遐,我真想结婚了。”

这场景,让乔遐仿佛回到了初见时。“我可以娶你”那句话,和现在这句话,在她心里反复回荡。她有些害羞,别过头说:“我再想想吧。”

两人开了快三天,才从福建到北京。乔遐心里其实挺抗拒去北京的,虽然她接受了宋景堂,但那栋大房子对她来说,就像噩梦一样。可心里又有个声音说:“试试吧,这一世不一样了,去宋家说不定也会有不同。”

也许是被宋景堂认真的眼神打动,乔遐还是点了点头。

到了宋家,宋母亲自来开门。上次宋景堂走时和家里闹得很僵,但毕竟是亲生儿子,又经历了那么多危险。宋母埋怨地说:“臭小子,你还知道回来。”

看到乔遐,宋母有些惊讶:“哎哟,这是哪位啊?”

乔遐有些紧张,赶紧鞠躬打招呼:“宋夫人您好,我是宋长官的战友。”

宋景堂马上说:“是我对象。”

宋母没想到儿子多年的铁树开了花,欢天喜地地把他们迎进去。因为乔遐身份的转变,宋母对她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了。上一世,宋母对她横眉冷对,觉得她是巴着宋家不放的村妇。乔遐本来还挺害怕来宋家的,没想到宋母这么和善。

两人在大年三十回了上海,到了宋老的小房子。宋母知道后,立刻准备了大包小包的补品和礼物。

宋老和阿妈见到他们,特别开心。今年过年,终于不是老人家一个人过了。

老人家让他们下楼放烟花。看着绚烂的烟花,乔遐忍不住叹气:“外公还是不肯到舅舅那边去住。”

宋景堂握住她的手,说:“这事儿不难解决,你嫁给我,把你阿妈接过来,我们家安排人照顾。我能照顾好你,也能照顾好你阿妈。”

乔遐看着他在烟火下闪烁光芒的眼睛,心里满是感动。她说:“我愿意。”

—全文完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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