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马文斌，师部电话！"

"又来了？"

马文斌擦了擦手上的汗，这已经是今天下午第七个电话了。

"快接啊，那边催得厉害。"

马文斌拿起话筒，对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："韩志强在哪里？必须马上找到他！"

电话刚挂，铃声又响了。

这次连军区都打来了。

马文斌看着窗外那个正在巡逻的背影，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预感...

01

海浪拍打着礁石。

韩志强站在岛的最东端，手里拿着那副用了十五年的望远镜。镜片已经有些模糊，但他舍不得换。

这座岛没有名字。地图上只是一个小点。

"班长，又在看什么？"徐凯走过来，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咸菜汤。

"看海。"韩志强放下望远镜。

"看了十五年了，还有什么好看的？"

韩志强没有回答。他知道徐凯不会懂。年轻人看到的只是单调的海水，他看到的是这片海的脾气。

今天的海有些躁动。

风向不对。海鸟飞得很低。这是要变天的征象。

"回去吧。"韩志强拍了拍徐凯的肩膀。

两个人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回走。岛很小，从东头走到西头只要十分钟。但韩志强走得很慢，每一步都很稳。

"班长，我想问你个事。"徐凯犹豫了一下。

"说。"

"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班长？"

韩志强的脚步顿了一下。这个问题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。

"没想过提干？"徐凯接着问。

"想过。"

"那为什么没有？"

"没有就是没有。"韩志强加快了脚步。

营房就在前面。简陋的平房，墙上刷着已经褪色的标语。这里住着四个人，韩志强、徐凯、马文斌，还有新来半年的陈飞。

陈飞正在院子里洗衣服。见他们回来，赶紧站起来敬礼。

"不用这么正式。"韩志强摆摆手。

"班长，今天的气压有点低。"马文斌从通讯室走出来。

"嗯，要下雨了。"

"师部来电报了，说最近要加强巡逻。"

韩志强点点头。师部的电报他已经收到过无数次。加强巡逻，注意海面动向，发现异常立即报告。

这些话他都能背下来了。

晚饭是罐头和咸菜。陈飞总是抱怨伙食不好，韩志强从来不说什么。他已经习惯了。

"班长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调走？"陈飞嚼着硬邦邦的馒头。

"想走了？"

"不是想走，就是好奇。这么小的岛，需要我们四个人守着吗？"

"这话别让师部听到。"徐凯提醒他。

"我就是说说。"陈飞缩了缩脖子。

韩志强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。他看着窗外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远处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，但他知道，那里并不平静。

十五年前，他也是这样问的。

那时候他才二十七岁，刚从陆军调到海防部队。满腔热血，想着要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。

"韩志强，你被分配到东海某无名岛。"团长宣布分配结果时，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"报告首长，这个岛在哪里？"

"海图上会标明。去了你就知道了。"

团长姓杨，四十多岁，说话总是很简短。韩志强后来才知道，这个人会决定他一生的命运。

第一次来岛上，他坐的是军用运输船。船开了三个小时，最后看到的是一个连足球场都没有的小岛。

"就这里？"韩志强不敢相信。

"就这里。"送他来的老兵说，"适应适应就好了。"

适应了十五年。

从春天到冬天，从冬天到春天。海水涨了又退，退了又涨。他看着一批批战友来了又走，自己却像生了根一样。

不是不想走。

七年前，他就应该走了。

02

那是1975年的夏天。师部接到上级指示，说有重要情况需要加强防范。具体什么情况，他们这些基层官兵不知道。

杨团长亲自来岛上部署任务。

"最近这片海域可能有异常情况，你们要特别注意。"

"什么样的异常？"韩志强问。

"这个你不用知道。只要按照规定巡逻就行了。"

但韩志强发现了问题。

那几天，海鸟的飞行路线有些奇怪。平时它们都是从东北方向飞来，那几天却从正北方向飞来。海水的颜色也不对，比平时要深一些。

他把这些发现报告给杨团长。

"你想多了。海鸟飞行路线有什么好注意的？"

"报告团长，我在这里守了八年，对这片海域很熟悉。这些细节不对劲。"

"你是团长还是我是团长？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。"

但韩志强坚持自己的判断。他要求调整巡逻路线，重点观察北面海域。

杨团长当场就急了。

"韩志强，你这是抗命！"

"我不是抗命，我是根据实际情况提出建议。"

"我不需要你的建议！"

两个人在营房里吵了起来。其他人都不敢说话。

最后，韩志强还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去巡逻了。

果然，他在北面海域发现了异常。

那是一个外国渔船，看起来像是在正常作业，但韩志强发现它的航行轨迹不对。真正的渔船不会那样转圈子。

他立即报告了师部。

两天后，上级证实了他的判断。那艘"渔船"确实有问题。

但杨团长没有表扬他。

相反，在年终总结时，杨团长给他的评语是：工作认真，但有时过于自信，不够服从。

就是这句话，毁了他的提干机会。

后来杨团长升职了，当了师参谋长。韩志强的档案里，那句评语就像一个印记，跟着他到现在。

每次有提干名额，他的名字都会被提到，但最后总是被刷下来。

"韩志强工作能力很强，但是..."

但是什么，大家都心照不宣。

"班长在想什么？"徐凯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。

"没什么。"韩志强站起来，"我去检查一遍设备。"

通讯室很小，只能容纳一个人。马文斌正在调试电台。

"有什么新消息吗？"

"没有。还是老样子，要求加强警戒。"马文斌头也不抬。

韩志强走到窗前。外面已经完全黑了。海面上看不到任何光亮。

"老马，你说我们在这里守着有意义吗？"

"怎么突然问这个？"马文斌停下手里的工作。

"就是好奇。"

"肯定有意义。不然上级不会让我们在这里。"

韩志强点点头。但他心里知道，意义不是这样计算的。

他想起刚上岛时的雄心壮志。想着要在这里建功立业，想着要升职提干，想着要让家里人为他骄傲。

现在呢？

家里来信越来越少了。父母已经不再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。妻子在信里也很少提到他的工作。

"老韩，别想太多。"马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"我没想什么。"

"你骗不了我。我们一起十年了。"

十年。

马文斌比他晚来五年，但两个人很合得来。马文斌话不多，做事认真，从来不问不该问的问题。

"老马，如果有机会调走，你会走吗？"

"看情况吧。"马文斌想了想，"你呢？"

"我也看情况。"

但韩志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03

第二天早上，天气真的变了。

海风很大，浪花拍到了岸上。韩志强照例出去巡逻，这次徐凯要跟着一起去。

"你留在营房。"

"为什么？天气不好，我们两个人一起比较安全。"

"我一个人就够了。"

韩志强穿上雨衣，戴上帽子。这样的天气他经历过无数次了。

岛上的路很滑。他走得很小心。

风越来越大了。远处的海面上白浪翻滚。这种天气，任何船只都不会靠近。

他走到最高的那个观察点。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海域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只有无尽的海水和翻滚的浪花。

"值得吗？"他自言自语。

十五年了。从青年到中年，他的最好时光都给了这片海。

得到了什么？

一身湿气，一副老花眼镜，还有一份永远不会改变的档案。

回到营房时，马文斌正在整理文件。

"师部来电报了。"

"什么内容？"

"还是老样子。不过这次提到了新一批提干名单。"

韩志强的心跳了一下。

"有我吗？"

马文斌摇摇头。

韩志强坐在床上，脱下湿透的雨衣。

"老韩..."

"没关系。"韩志强摆摆手，"我早就习惯了。"

但是没有人能习惯这样的失望。

尤其是当你已经失望了很多次的时候。

那天晚上，韩志强失眠了。

他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海浪声，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
想起第一次上岛时的兴奋。想起第一次发现异常情况时的紧张。想起和杨团长争吵时的愤怒。

还想起了家。

妻子在最后一封信里说，孩子已经上中学了，学习成绩很好，就是总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。

他怎么回答？

说爸爸在海岛上守卫祖国？孩子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。

说爸爸工作很重要？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份工作的意义。

天快亮的时候，他做了一个决定。

一个他应该早就做的决定。

第二天上午，他写了一份申请。

申请退伍。

写完之后，他看了很多遍。每一个字都很认真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。

"马文斌。"他把申请递过去。

"这是什么？"

"退伍申请。下次有船来的时候，帮我一起送出去。"

马文斌看着申请书，半天没有说话。

"老韩，你认真的？"

"认真的。"

"为什么？"

"没有为什么。就是想走了。"

马文斌把申请放在桌上。

"你考虑清楚了？"

"考虑得很清楚。"

消息很快传开了。

徐凯第一个跑过来。

"班长，你真的要走？"

"嗯。"

"为什么？是因为又没有提干吗？"

"不是。"韩志强摇摇头，"就是觉得该走了。"

"可是你走了，我们怎么办？"

"你们会很好的。"

陈飞也来了。这个才十九岁的小伙子眼睛红红的。

"班长，你别走。"

"为什么？"

"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，是你教我的。你走了，我怎么办？"

韩志强拍了拍陈飞的脑袋。

"你已经学会了。"

"可是..."

"没有可是。"韩志强的语气很坚定，"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。"

那天下午，他照例去巡逻。

这可能是他最后几次巡逻之一了。

他走得比平时更慢，看得比平时更仔细。

这座岛的每一块石头，每一棵草，他都认识。

十五年了。

足够让一个人对任何地方产生感情。

即使是这样一个荒凉的小岛。

但是感情不能当饭吃。

也不能改变现实。

他回到最熟悉的那个观察点。今天天气很好，海面平静，能见度很高。

他拿起望远镜，像往常一样扫视海面。

突然，他停住了。

远处有一个小黑点。

他调整焦距，仔细观察。

那是一艘船。

但不是普通的渔船。

船型很奇怪，韩志强从来没有见过。

他放下望远镜，揉了揉眼睛，再次观察。

船还在那里。

而且在慢慢移动。

韩志强看了看表。下午两点十五分。

他记住了这个时间。

然后快速回到营房。

04

"马文斌，我看到了一艘可疑的船。"

"在哪里？"

"东北方向，距离大概十海里。"

马文斌立即准备报告。

"等等。"韩志强拦住他，"先把我的申请发出去。"

"现在？"

"对，现在。"

马文斌看着他，犹豫了一下。

"你确定？"

"确定。"

马文斌开始发报。

韩志强站在一边，听着滴滴答答的电报声。

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敲击他的心脏。

这是他在这座岛上发出的最后一份正式文件。

"发出去了。"马文斌说。

"那艘船的情况也报告一下。"

"好。"

马文斌又发了一份报告。

然后两个人坐在通讯室里，等着上级的回复。

韩志强看着桌上的电台，心情很复杂。

十五年来，他通过这台电台向上级报告过无数次。

大部分时候得到的回复都是：知道了，继续观察。

今天会不会有什么不同？

他没有想太多。

因为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。

时间过得很慢。

韩志强走到窗前，看着外面的海面。

那艘可疑的船已经看不到了。

也许它只是路过。

也许它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
下午两点半，师部的电话响了。

马文斌接起电话，对方的声音很急切。

"韩志强在哪里？"

"在营房。"

"立即让他接电话！"

马文斌愣了一下。师部从来没有这么急过。

"他在外面，我马上去叫。"

"快点！"

马文斌放下电话，跑出去找韩志强。

"老韩，师部电话，找你，很急。"

韩志强跟着马文斌回到通讯室。

电话铃又响了。

马文斌接起来。

"韩志强回来了吗？"

"回来了。"

"让他马上接电话！"

韩志强接过话筒。

"我是韩志强。"

"小韩，我是政委。你的退伍申请我们收到了。"

韩志强一愣。这么快？

"是的，政委。"

"先别急着走。有重要情况需要你。"

"什么情况？"

"电话里不方便说。你千万别走，我们马上派船过去！"

政委的语气韩志强从来没有听过。

急切，紧张，甚至有些恳求。

"政委，到底怎么了？"

"你先答应我，不要离开。"

韩志强看着话筒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。

"我...好吧。"

"我们最迟明天下午到。等我们。"

电话挂了。

韩志强和马文斌面面相觑。

"这是怎么回事？"马文斌问。

"我也不知道。"

他们刚坐下，电话又响了。

这次是军区。

"韩志强同志吗？我是军区作战部。"

"是的。"

"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。请你务必留在岛上，等待进一步指示。"

"好的。"

电话又挂了。

马文斌擦了擦汗。

"老韩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"

"我哪里知道。"

韩志强也出了一身汗。

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份退伍申请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。

难道他们这么舍不得他？

不可能。

如果真的重视他，为什么十五年不提干？

电话第三次响了。

马文斌不敢接。

"你接吧。"韩志强说。

"我是马文斌。"

"韩志强在吗？"

"在的。"

"让他接电话。我是海军司令部。"

海军司令部？

韩志强接过话筒，手都有些抖。

"我是韩志强。"

"韩同志，我们知道你想退伍。但是现在有特殊情况，需要你的经验。"

"什么经验？"

"你在那个岛上守了十五年，对那片海域最熟悉。"

"是的。"

"那你一定要留下来。这是命令。"

"是。"

电话挂了。

韩志强坐在椅子上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
从下午两点半到现在，一个小时内，他接到了三个电话。

师部，军区，海军司令部。

这在他十五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来没有过。

"老韩，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？"马文斌小心地问。

"我能惹什么麻烦？"

"那为什么这么多人找你？"

"我也想知道。"

韩志强站起来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。

他想起下午看到的那艘船。

会不会和那个有关？

但是那艘船看起来很普通啊。

除了船型有些奇怪，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
"马文斌，你觉得那艘船有问题吗？"

"什么船？"

"我下午看到的那艘。"

"不知道。我又没看到。"

韩志强走到窗前，看着外面的海面。

太阳快要落山了。

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，很美。

但他现在没有心思欣赏。

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05

晚饭的时候，徐凯和陈飞都发现了异常。

"班长，你怎么了？看起来很紧张。"

"没什么。"

"是不是因为退伍的事情？"

"不是。"

韩志强没有告诉他们关于电话的事情。

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
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。

晚上，马文斌又收到了师部的电报。

"内容是什么？"韩志强问。

"让我们严密监视海面，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。"

"还有呢？"

"没有了。"

韩志强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外面海浪的声音比平时更大。

他想起政委在电话里的语气。

那种急切，他从来没有听过。

还有那句话：你千万别走，我们马上派船过去！

什么事情会让政委这么紧张？

韩志强想了一夜，也没有想出答案。

第二天一早，他照例去巡逻。

海面很平静，什么都没有。

昨天看到的那艘船早就不见了。

也许它真的只是路过。

但是韩志强总觉得不对劲。

他在岛上守了十五年，从来没有见过那种船型。

而且船的航行轨迹也很奇怪。

不像是正常的航行。

更像是在侦察什么。

想到这里，韩志强心里咯噔一下。

侦察？

会不会是外国的侦察船？

如果是的话，那事情就严重了。

难怪上级这么紧张。

难怪这么多部门都打电话来。

他快步回到营房。

"马文斌，我觉得昨天那艘船可能有问题。"

"什么问题？"

"可能是侦察船。"

马文斌愣了一下。

"你确定？"

"不确定，但是有可能。"

"要不要再报告一下？"

"等等再说。"

韩志强不想过于主观。

万一他想错了呢？

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
下午三点，师部的快艇出现在海面上。

韩志强通过望远镜看到了熟悉的船型。

"来了。"他对马文斌说。

"谁来了？"

"师部的人。"

四个人都跑到码头上等着。

快艇越来越近。

韩志强看到船上站着好几个人。

其中一个是师政委，其他的他不认识。

快艇靠岸了。

政委第一个跳下来。

"小韩！"

政委快步走过来，紧紧握住韩志强的手。

"政委好。"

"你没事就好。"

政委的语气很激动，好像韩志强刚刚经历了什么危险一样。

船上又下来几个人。

一个是师长，韩志强见过。

另外两个穿着不同的军装，看军衔很高。

"这位是海军作战部的张参谋长。"政委介绍。

"这位是军区情报部的李部长。"

韩志强赶紧敬礼。

"不用客气。"张参谋长说，"我们专门来找你了解情况。"

"什么情况？"

"关于你昨天看到的那艘船。"

韩志强心里一震。

果然和那艘船有关。

"我们到营房谈。"李部长说。

一行人走向营房。

徐凯、马文斌、陈飞都跟在后面，但被政委拦住了。

"你们先回避一下。"

"是。"

营房里只剩下韩志强和那几个首长。

"小韩，你昨天看到的那艘船，能详细描述一下吗？"张参谋长问。

"可以。"

韩志强回忆着昨天的情景。

"大概下午两点十五分，我在东北方向看到一艘船。"

"距离多远？"

"大概十海里。"

"船型呢？"

"很奇怪。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船型。"

"怎么个奇怪法？"

韩志强想了想。

"船头很尖，船身比较低。不像我们常见的渔船或者商船。"

"航行轨迹呢？"

"也很奇怪。不是直线航行，而是在绕圈子。"

几个首长互相看了一眼。

"小韩，你在这里守了十五年，对这片海域很熟悉？"李部长问。

"是的。"

"那你觉得昨天那艘船正常吗？"

韩志强犹豫了一下。

"不正常。"

"为什么？"

"正常的船只不会那样航行。而且那个船型我从来没有见过。"

"还有其他发现吗？"

韩志强摇摇头。

"没有了。"

张参谋长站起来，走到窗前。

"小韩，我告诉你实情。"

"您说。"

"最近这片海域确实有异常活动。我们怀疑有外国潜艇在这里游弋。"

韩志强心里咯噔一下。

潜艇？

"昨天你看到的那艘船，很可能是潜艇的支援船。"

"支援船？"

"就是给潜艇提供补给和联络的船。"

韩志强明白了。

难怪那艘船的行为这么奇怪。

06

"小韩，你是这里唯一守了十五年的人。"李部长说，"对这片海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，你都比别人敏感。"

"所以我们需要你的经验。"张参谋长接着说。

韩志强看着这些首长，心情很复杂。

十五年了。

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价值被认可。

"可是我已经申请退伍了。"

"退伍的事情先放一放。"政委说，"现在国家需要你。"

"那我的申请..."

"撤回。"张参谋长很干脆，"我们会给你重新安排。"

"什么安排？"

"提拔你为副连长，专门负责这片海域的监察工作。"

副连长？

韩志强愣住了。

他等了十五年的提干机会，就这样来了？

"小韩，你愿意吗？"政委问。

韩志强看着这些首长期待的眼神。

他想起刚才张参谋长说的话：国家需要你。

十五年了。

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。

"我愿意。"

"好！"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，"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。"

"不过..."韩志强犹豫了一下。

"不过什么？"

"我想调离这座岛。"

几个首长都愣了一下。

"为什么？"李部长问。

"我在这里待了十五年了。想换个环境。"

韩志强说这话的时候，语气很平静。

但是政委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
"小韩，我理解你的想法。"

"这样吧，任务完成后，我们给你重新安排。"张参谋长说。

"谢谢首长。"

"那现在你先把退伍申请撤回。"

"是。"

韩志强走到桌前，拿起笔，写了一份撤回申请。

写完后，他看了看窗外。

太阳快要落山了。

这座岛的黄昏还是那么美。

但是对他来说，意义已经不同了。

"小韩，明天开始，你就是副连长了。"政委说。

"是。"

"这几天你要特别注意海面动向。有任何发现立即报告。"

"明白。"

韩志强接过委任状，心情很复杂。

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。

但是来得太迟了。

"首长，那个杨参谋长..."

"杨参谋长已经调走了。"政委说，"这件事你不用担心。"

韩志强点点头。

原来上级什么都知道。

只是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解决。

"小韩，好好干。"张参谋长握着他的手，"你的经验对我们很重要。"

"我会的。"

首长们坐船离开了。

韩志强站在码头上，看着快艇消失在海面上。

徐凯、马文斌、陈飞都围过来。

"班长，哦不，连长，发生什么事了？"徐凯问。

"没什么大事。"韩志强说，"就是有重要任务。"

"那你还走吗？"陈飞问。

"不走了。"

"太好了！"陈飞高兴地跳起来。

马文斌走过来，拍了拍韩志强的肩膀。

"老韩，恭喜你。"

"谢谢。"

韩志强看着这三张熟悉的脸，心里涌起一阵暖流。

也许，留下来也不错。

至少这里有真正关心他的人。

"走吧，回去吃饭。"

四个人往营房走去。

韩志强走在最后面，回头看了一眼海面。

夕阳西下，海水波光粼粼。

这片海还是那片海。

但是他对这片海的感情，已经不一样了。

十五年来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有意义的。

不是因为提干。

而是因为有人需要他的经验。

有人认可他的价值。

这就够了。

晚上，韩志强一个人站在观察点上。

海风吹过，带着熟悉的咸味。

他想起十五年前刚来的时候。

那时候他年轻气盛，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。

后来经历了挫折，失望，甚至绝望。

现在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。

坚持的意义不在于得到什么。

而在于你能为别人提供什么。

他拿起望远镜，再次扫视海面。

今天什么都没有。

但是他知道，明天还会有新的挑战。

而他已经准备好了。

十五年的坚守，终于有了意义。

不是因为迟来的提干。

而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。

这就够了。

真的够了。

海浪还在拍打着礁石。

就像十五年前一样。

但是韩志强听出了不同的声音。

那是坚持的声音。

那是价值的声音。

那是一个老兵对使命的理解。

月亮升起来了。

韩志强收起望远镜，往营房走去。

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

他已经等不及了。